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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 · 工人运动高涨

唐晓翼:长街旧忆荒唐戏

柔柔映射的灯光里数不清的黄色桂花像星雨慢慢飘落,阴影里松木的黛绿色尽显清凉。

从寺庙回来的路上,唐晓翼牵着我的手在路灯下散步。

我与他的手指交叠在一起,相依相绕。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与我交握那只手骨感又漂亮,掌背上的薄薄皮肤下是脉络分明的青筋,玫瑰花皂角清新又好闻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尖。

两股温热的贴合,通过勾勾缠缠的指缝间诉说,像是囿着烈日的灼热,在皮肤上留下柔软的触感。

“夜里有些凉了,你穿的少,小心被冻得落下个终身残疾。”唐晓翼敞开外套,将另一半披在我身上,右手轻轻地搂住我的肩膀。

“我不冷,况且这不是有你嘛。”我也笑盈盈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牛角坡,这边是公共租界边的戏园子,孩童嬉闹,老人听曲,这份于如今江西的热闹荒诞得不像话。

台上的戏子步伐轻盈,一袭彩衣仙人步如履祥云之上,纤纤玉指呈兰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浓妆墨眼下一双含情眼惹得台下人心弦荡漾,清日扶光如星河般透过戏楼子。

那方木雕窗泻在台上,星移物换,沧海桑田,水袖轻挥,翩翩间唱尽愁苦,一丝一缕婉转悠扬,她擒着泪,朦胧间让人痴醉,戏幕起,戏幕落,台下终是梨园客。

“陈希筠姑娘可是城中有名的角儿,早些年只要是有她在的戏场,那都是一票难求。”

唐晓翼随着人群鼓了鼓掌,伸手冲台上打了个手势:“祗寅,我带你去见见她。”

他领着我走过一座宽阔大院,甚是熟悉在里绕了绕,随后快步走向那个坐在亭子里的女子。

“演出顺利,”唐晓翼与她握了握手,侧过脸开始介绍起了我,“这位是我的…心上人,裴祗寅同志。”

“幸会幸会,”陈希筠笑着点点头对我行了礼,“我叫陈希筠,是祈远先生的朋友。”

只是我后来才得知,这戏园子是江西共产党的一个据点,陈希筠同志也是一名伟大的地下党。

“祗寅,你随我来,”他低声唤着我名字,掀开一间房屋的竹帘,“希筠同志你帮我做个见证人吧。”

这间隐蔽房屋中的白墙上油印着《罢工宣言》,他立正站直,目光炯炯地直视着我的眼睛:“祗寅,遇见你之后,我从未想过别人。”

“我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找到了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便认准了你就是那个与我能并肩同行的人。”

“你就是我生命中等待相聚的四月天,是树上含苞待放的一枝思念,是晴空给予冬日雪地的一讯暗号,是荡漾在干涸雾野里的春日晚晴。”

“这个答案很长,我想用一生来回答,只是不知你有没有准备好。”

他唇角含笑,眸子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透着喜欢,透着真诚,眼底浓重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汹涌波涛,如跳动燃烧的火星般热烈。

“我准备好了,我愿执汝之手,与你一同打破一切枷锁束缚,携手奔向自由自在的春天。”

同频起伏的胸腔,共鸣跳动的心脏,瞳孔间凝望的距离,双眸拥吻。

他在我的左心房处跳转,炙热的心动也阻止不了我们的呼吸与共。

我们在宣言下宣誓,对视是一阵微型的飓风,墙角的雏菊在落日的变奏尾声里辗转盛开,我们又一次相拥在起伏不定的风声里。

“阿翼,我想入党,与你一起干革命。”我抬头认真地对他说道。

“好,”他轻轻用手指拂去我耳边的碎发,“希筠你帮忙把党旗找出来吧。”

“不用你说,早就准备好了。”陈希筠小心翼翼地从柜子中取出两面平平整整的旗,一面是中共党组织模仿俄共旗帜的式样、以镰刀斧头作为标识的党旗,另一面是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旗。

我面向党旗,举起右拳,坦言掷地有声:

“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服从党的纪律,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严守秘密,誓不叛党。”

·

飘渺夜色冲洗掉白日的喧嚣浮躁,似是无边无际的沼泽,正晦涩地压抑着某种情愫,落尽浮尘的须臾将人拽入梦魇。

“组织上已经下了明确指示,全力支持矿区罢工,商会和帮会也都表示不再干涉,”狭小的屋舍里挤满了人,唐晓翼环视一周,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所以在罢工期间,我们作为工人纠察队,务必要保障没有工人去偷去抢,一切听从指挥,不许私自行动。”

“我现在来收集大家的罢工诉求,有想到的都可以说出来。”他蘸去多余的墨,在砚台便顿了两笔。

“我提一个,事后不得开除参加罢工的工人。”

“我也说一嘴,千万要明确请病假的工资!”

工人们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裴昱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大家都过来。”

他展开一张安源矿路的地图道:“这里是矿井电缆,罢工时要将电闸切断。”

“然后是洗煤台,炼焦处,修理厂,紫家冲分矿都要守住,机车绞车煤车也全部要停。”

“还有锅炉房,如果他们不接受罢工条件,咱们便摧毁锅炉房,瘫痪整个矿井,”唐晓翼指着地图的某一处补充道,“这是安源的死穴,我亲自守。”

“那咱们罢工宣言定什么,”一个工人站出来提议道,“我觉得要不就定‘共产党万岁’?”

“不妥,咱们的目标诉求是工人利益,我党不适宜公开,罢工口号和横幅也都要往哀而动人的方向想,”我在一旁适时出言道,“其实我和祈远还有兄长早就拟定了一条,我们曾询问过其他工人为何想要罢工,他们说过去的日子过得牛马不如,现在想换个活法。”

“所以我们建议,口号不若就定‘从前是牛马,如今要做人’。”

“好,这个口号好,我同意!”几个工人纷纷举手附和。

“从前是牛马,如今要做人,这罢工就算是豁了命,我们也不怕!”

·

1922年9月14日凌晨,一声火车鸣笛响起,轰动全国的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就此爆发。

通过工人俱乐部,全路矿17000多名工人于14日举行大罢工,提出口号“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

当日晨,俱乐部监察队持白旗密布街市及工厂附近,张贴“候俱乐部通告方准开工”、“各归住房,不得扰乱”等告示,并发布罢工宣言。

路矿当局竭力破坏罢工,先是设法收买工人,此计不行,又密遣暗探刺杀领导代表,悬赏大洋六百元,也未能得逞。后勾结军阀,想用武力镇压,将安源划为特别戒严区,设立戒严司令部,重要地段架机关枪,军警数百,每人每日两元赏钱。

工人向军警进行宣传,军警同情工人,阴谋动用武力也未能实现。路矿当局被迫接受谈判,于9月18日签订承认工人俱乐部的合法权利、改善待遇和增加工资的十三款条约,五天的大罢工至此终止。

条约签订后,俱乐部召开万余人的罢工胜利庆祝大会,通过复工宣言,上街游行。

恰逢神祗信2421字献上——

恰逢神祗信后半部分是以蒋先云、李立三等人领导的安源路矿大罢工事件为原型来写的。

恰逢神祗信荒唐戏三章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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