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之后·旧年噩梦——
铁门“吱呀”推开,一股潮冷的旧味扑面而来——是十年前的雨气,混着血与纸灰。
门后并非墓道,而是一间祠堂大小的石室,四壁嵌满铜镜,镜里映着同一幕:
少年陈玉楼,被绑木桩,胸口划开半寸,血珠滚落,像一串红玛瑙。
执刀者背对镜外,手稳,刀锋薄,声音却温柔——
“别怕,取你半心,换我长生。”
少年脸色惨白,唇角却带笑,笑得张扬,像要用牙把恐惧咬碎。
镜里声音回荡,与现实中陈玉楼胸腔心跳,同频共振——
“咚、咚、咚——”
他站在镜外,指骨攥得青白,唇角仍勾,却不再张扬,而是冷。
“原来,”他轻声,“我早被挖过心。”
夙雾握住他腕脉,指尖下,心跳急而乱,像要冲破胸腔。
“是镜母残念,”她低声,“以你记忆为茧,织成回魂梦,若不破,你我永困此处。”
镜里执刀者回头,脸却是一片空白,无眼无鼻,唯唇裂至耳根,与铜人如出一辙。
空白脸抬手,刀尖挑少年心口,血珠飞出镜外,化作铜铃,铃舌是少年指尖。
铜铃响,镜室地面随之裂开,裂口漆黑,像一张等人坠入的嘴。
陈玉楼胸口旧伤,随之崩裂,血透青衫,红得刺目。
夙雾抬手,金纹化镜,挡下第二滴血,却挡不下镜里吸力——
一股巨力,将陈玉楼拖向镜壁!
“陈玉楼!”
她扑前,抱住他腰,却被一同拖向镜面。
镜壁如水,冰凉,浸过头皮、耳廓、唇角,像浸进旧年血河。
再睁眼,二人已站在镜里世界——
仍是石室,却反向:铜镜在地面,倒影成了“真实”。
少年陈玉楼被绑高处,空白脸执刀,刀尖再落半寸,少年胸口已可见跳动心脏。
而现实陈玉楼,胸口旧伤随之加深,血浸透半边身。
“再深一分,”空白脸温柔道,“心就熟了。”
夙雾抬手,金纹镜化实,镜背“夙”字闪幽光,她握镜作刃,劈向空白脸。
刃过,脸裂,裂口却涌出无数小手,手抓她脚踝,要拖她入地镜。
“守镜人,”空白脸声音叠千重婴儿哭,“你逃十年,把心还我——”
夙雾被拖得半跪,却仍抬眸,看向高处少年:
“陈玉楼!闭眼,别呼吸,别听!”
少年却抬眼,目光穿过十年血雾,与镜外成年自己对视。
他忽然笑,笑得比哭还狠:
“原来,老子长大后,也没逃出去。”
成年陈玉楼胸口剧痛,却低笑出声,笑里带咳,咳出血。
“小子,”他冲少年抬下巴,“怕吗?”
少年吐出一口血沫:“怕个屁!”
“好。”成年陈玉楼眸光骤亮,“那就一起,把噩梦撕了。”
他抬手,折扇弯刀合一,却未劈空白脸,而是反手——
一刀,刺入自己胸口!
血溅镜面,镜里世界随之裂开细纹,像被打碎的琉璃。
“同生契,”他哑声,“我痛,你痛;我死,你碎——”
“那就一起痛,一起碎!”
刀尖再深半寸,他却笑了,笑得张扬,像十年前那少年。
空白脸发出婴儿啼哭,裂口涌出银液,液凝成镜,镜映陈玉楼整颗心——
一半,在他胸腔;
一半,在镜母残念。
夙雾趁机跃起,金纹镜刃劈向少年绑绳,绳断,少年跌落,被她接入怀。
少年胸口伤痕,与成年陈玉楼,位置重合。
“闭眼。”夙雾抬手,覆少年眼睫,掌心金纹亮如烙铁。
少年却抓住她腕,声音哑:“替我,把心拿回来。”
金纹镜刃,调转方向,劈向镜地——
“咔啦!”
镜地裂,裂口涌出银液,液凝成半颗人心,人心跳“咚咚”,与夙雾同频。
那是镜母私藏的一半,是陈玉楼被挖走的半心。
夙雾伸手,握住半心,却觉掌心灼痛——
半心认主,不肯回。
“守镜人,”空白脸尖叫,“你救他,就毁镜归墟,毁我一族!”
夙雾抬眸,眼底映出无数碎镜,碎镜里,是历代守镜人跪地献心——
她忽然笑,笑得比空白脸还冷:
“一族?早该亡了。”
她握半心,按向自己胸口——
半心入体,与她半心合一,金纹大亮,化作光索,索头缠住成年陈玉楼,将他拉向少年。
两道身影,在镜里重合——
少年抬手,与成年自己,掌心相对,血与血交融,心跳合鸣。
“咚——”
一声完整心跳,震碎镜里世界。
镜碎,空白脸裂成婴儿群,婴儿哭音未出,已被金光吞没。
夙雾抱少年陈玉楼,与成年陈玉楼,一同坠入碎镜深渊。
下坠中,她抬手,金纹化作一面新镜,镜背铭“陈·夙”二字。
“镜归墟已毁,新镜——共生。”
话音落,深渊闭合,碎镜化作白山茶,纷纷扬扬。
再睁眼,二人已回井底。
脚下,是碎裂铜镜,镜里再无人脸,只映出彼此。
陈玉楼胸口旧伤已愈,只剩一道浅红痕,形状像半颗心。
夙雾颈后金纹完整,却多出一道红痕,与之对称。
他伸手,指腹擦过她泪痣,声音低哑:“夙雾,我欠你半条命,还了半颗心,还剩——”
“余生。”
彩蛋
井上,罗老歪枪声已远,卸岭兄弟抛下长绳。
二人十指相扣,踩绳而上。
井口天光透入,照在交握的手,掌心相对,半心同频。
红姑探头,惊呼:“魁首,你胸口——”
陈玉楼低笑,侧眸看夙雾:“纹身,好看吗?”
夙雾微侧颈,让风吹起鬓发,露出颈后红痕,像一朵半绽的山茶。
“一对。”她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