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烛火明亮。凤玄宸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高嬷嬷。她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黑红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显得威严又有点冰冷。
桌子上堆着很多奏折，有几份被单独拿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
一份是御史弹劾沈家旁支子弟强占百姓田地、纵容家奴行凶的，言辞很激烈；另一份是沈缙送来的，为今年漕运税收大大增加而歌功颂德的请安折子；还有一份，是钦天监说星象有异常，提醒陛下要修养德行、反省自己的密报。
高嬷嬷小心地端上一杯参茶，轻声说：“陛下，夜深了，请保重身体。”
凤玄宸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高司言，你说，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某些人的天下？”
高嬷嬷心里一紧，腰弯得更低了：“陛下是真凤之女，普天之下，都是陛下的土地。这天下，当然是陛下的天下。”
凤玄宸冷笑了一下，带着点讽刺：“是吗？可朕怎么觉得，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户部、漕运、甚至……军需采购，都快变成她们沈家自己的仓库了。”
高嬷嬷不敢接话，额头冒出细汗。沈家势力大，和太女关系紧密，这是朝廷上下都知道的事。凤帝这几年对沈家越来越不满，但又有点顾忌，因为牵扯到未来的皇帝。
“玥儿最近怎么样？”凤玄宸忽然换了个话题。
“回陛下，太女殿下忙于政务，经常召见大臣商量事情，很是辛苦。”高嬷嬷小心地挑选着词语。
“忙于政务？”凤玄宸转过身，目光像刀子一样锐利，“她是忙于拉拢大臣，巩固自己的势力吧！朕还没死呢！”
“陛下息怒！”高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凤帝没叫她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份弹劾沈家的奏折看了会儿，又重重放下。“这些蛀虫！仗着玥儿的势，越来越放肆！真当朕老糊涂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目光落到另一份关于边境守将请求拨发军饷的奏折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北境……李贽……可惜了……”她低声自言自语，“要是李贽还在，哪轮得到沈家这么嚣张……”
高嬷嬷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李贽将军的案子，是凤帝心里的一根刺，也是朝廷里谁都不敢提的事情。
“传朕的密旨，”凤帝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让暗卫紧紧盯住沈家，尤其是她们在江南的动静。还有……查清楚，太女最近频繁调用工部的工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记住，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老奴遵旨。”高嬷嬷赶紧答应，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陛下这是要对沈家，甚至对太女殿下动手了吗？
凤玄宸挥了挥手，高嬷嬷如释重负，弯着腰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只剩下凤玄宸一个人。
她走到龙椅前慢慢坐下，手指摸着扶手冰凉的龙头雕刻，眼睛里闪烁着深沉难测的光。这盘棋，她下了几十年，现在，好像到了需要重新布局的时候了。
被她废掉又叫回来的凤灼……也许，也该让她动一动了。
放条鲶鱼进去，才能让死水泛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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