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仲春,春意渐浓。
御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中吐出缕缕青烟,带着龙涎香特有的沉静气息。
凤帝刚刚批阅完一摞关于边境军饷的奏折,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目光扫过下首垂手侍立的凤灼。
许久不见,这女儿已褪去了入宫时的惶恐,面上添了些皇家气度。
“老大,”凤帝的声音平稳又带着威仪,在安静的御书房内格外清晰,“你的年纪,也该立正君了。”
萧云铗心头一紧,将头低得更深,“儿臣的婚事,全凭母帝做主。”
凤帝微微颔首,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御案上轻轻叩击,发出规律的轻响,“朕为你择定了人选,是礼部尚书洛璃家的长子。”
洛璃?萧云铗知晓洛家以门风清正,不涉党争而闻名朝野,这一举动让她无法凭借夫族壮大自己的力量。
“洛家家风清正,其子想必贤淑。”凤帝继续说道,话语如同镌刻在诏书上的文字,精准而冰冷,“你日后需好生待他恪守礼法,莫要失了皇家体统,也莫要负了洛家的清名。”
萧云铗感到一股寒意,和莫名的情绪——即使对母帝不再抱有期望,但还是对她这做法感到心寒。
她伏地叩首,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冰冷的地板上:“儿臣……叩谢母帝天恩。定当谨遵母帝教诲。”
夜色深沉,洛璃的书房内只点着一盏孤灯。当司礼监秉笔女监,皇帝最信任的心腹高司言悄无声息地出现时,洛璃心中已如明镜——必有非同小可之事。
“洛大人,奴才叨扰了。”王瑾笑容谦和,话语却字字千钧,“陛下让奴才来,是有句体己话,要说与您听。”
“高嬷嬷请讲,老臣洗耳恭听。”洛璃神色肃然。
洛璃压低了声音:“陛下常说,满朝文武,若论清正廉明、不结党营私,当以洛卿为楷模。如今朝局,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陛下需要真正的肱骨之臣,来为江山社稷立一根定海神针。”
洛璃不动声色:“陛下过誉,此乃臣子本分。”
“正是这份‘本分’,让陛下对您青睐有加。”高司言向前微倾,“陛下有意,将您的掌上明珠,指婚于大皇女为正君。”
纵然洛璃历经风浪,此刻心头也是巨震。她洛家世代清流,从不卷入皇女之争,这是她立身朝堂的根本。
高司言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说:“陛下此举,正是看重您不站队、不营私的风骨。大皇女性情淡泊,与世无争,正需一位如洛大人这般岳丈,时时以圣人之道匡扶。
“此非寻常联姻,乃是陛下为江山择一清流典范,为皇女觅一德行之师。陛下说,‘唯有洛卿之子,堪配此任’。”
洛璃沉默良久,深知皇命已如弦上之箭。她长长一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然:“陛下……知遇之恩,老臣……无以为报。唯竭尽驽钝,以报天恩。”
五日后,一道明黄的圣旨在一整套庄严仪式下,由宣旨女监当众宣读。
“奉天承运,凤帝诏曰:礼部尚书洛璃,秉性端方,教子有方。其长子洛氏,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待字闺中。今皇长女已适婚娶之时,值洛氏待字金闺,与皇长女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洛氏指婚皇长女为正君。一切礼仪,交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用词华美而官方,将所有的权谋计算与私下交易,都掩盖在“天造地设”、“成佳人之美”的浪漫辞藻之下。
萧云铗和洛璃一同跪在殿下,山呼万岁。她们一个表情恭顺,一个面容沉重。
这道圣旨,为这桩始于制衡与计算的婚姻,盖上了无可更改的、荣耀的玺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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