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漓觉得喉头有些发紧,福惠的小胖手还在他腰间荷包上抓挠,金线流苏被他扯得几乎要脱线。
瑞妃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冰裂纹盏底磕出闷响,惊得年世兰怀里鎏金怀表链叮当作响。
"昨儿个内务府呈上的选秀名册。"
瑞妃忽然转着腕间翡翠镯子,斜睨年世兰发间那支并蒂莲金簪。
"倒有三位年氏宗亲家的姑娘呢。"
她忽然伸手去捏福惠鼓起的腮帮子:"八阿哥往后要叫她们表姑还是姨娘呀?"
年世兰涂着丹蔻的指甲猛地掐进绢帕,福惠突然扁着嘴又要哭,景漓慌忙将荷包里的奶酥糖全倒进他掌心。
甜腻的香气里,年世兰忽然轻笑出声:"姐姐怕是记岔了,年家姑娘的八字都在娘娘案头压着呢。"
她突然凑近景漓耳畔,东珠耳坠扫过他脖颈,"听说有位二姑娘,生辰与六阿哥倒是只差三天。"
景漓后颈骤然发烫,昨夜养心殿烛火下的对话突然在耳畔炸开。
皇阿玛朱笔批红的奏折上是密密的"年"字,皇后用银剪挑着灯芯的手顿了顿:"汉军旗可挑不出第二个耿氏。"他忽然想起额娘晨起梳妆时,檀木梳齿勾断的那根银发。
福惠突然打了个奶嗝,小肉手抓着半块碎糖,黏腻的糖浆蹭到景漓月白蟒纹袍的下摆。
年世兰忽然将他拽到身边,缠枝莲绢帕按在他嘴角:"没规矩,倒比御膳房的糖渍梅子还黏人。"
她突然抬眼望向东南方,"这会儿御花园的杜鹃该开了,六阿哥不去寻些新奇的来哄八阿哥?"
景漓刚要开口,太和殿方向突然传来清晰的金銮钟声。
九声钟鸣惊起满园飞鸟,福惠突然指向钟楼方向:“鸟鸟……”
年世兰旗头上的并蒂莲穗子猛地扫过景漓面颊,他闻到一股浓重的凤仙花汁气味,混着西洋花露的凉意直往鼻腔里钻。
瑞妃突然站起身,珊瑚护甲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声响:"姐姐可知,今晨圣上赐了批新贡的翡翠?"
她忽然握住景漓的手,翡翠镯子硌得他腕骨生疼,"倒是比上回内务府呈给姐姐的那套,成色还要透亮三分。"
景漓盯着腕间被翡翠硌出的红痕,耳畔金銮钟余音未散,福惠的小手正攀着他袍角要糖吃。
瑞妃的护甲划过青石板的刺啦声还钉在脊背上,他突然笑出声,弯腰用鼻尖蹭了蹭福惠的奶膘:"八弟可知这金銮钟为何响九声?"
年世兰手中的绢帕顿了顿,并蒂莲步摇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福惠被蹭得咯咯直笑,嘴角沾着的糖渣蹭在景漓冰凉的蟒纹暗纹上。
景漓指尖沾着福惠嘴角糖渍,忽然将孩子举过头顶转了个圈。
鎏金怀表链从年世兰膝头滑落,在青砖上敲出清越声响。
"八弟可知这钟声为何响九下?"他故意颠了颠怀里咯咯直笑的幼童
"是因今早皇阿玛批了选秀折子,钟楼值守的太监都要多磕三个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