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忽觉裙裾一紧,低头见福惠正揪着她腰间玉佩穗子往嘴里塞。那小牙磨在翡翠上咯吱作响,吓得她连忙弯腰去夺:"八阿哥可使不得!"
沈眉庄噗嗤笑出声,腕间东珠璎珞叮咚作响:"妹妹这玉佩可是皇上赏的?仔细小魔星给你啃出个豁口。"她说着便要去抱福惠,却见那肉团子突然扭头,冲着甄嬛张开藕节似的胳膊:"漂酿娘娘抱!"
甄嬛绣鞋踩着海棠花瓣过来,青砖上还凝着未干的露水。她刚要俯身,腰间荷包突然被小胖手拽住,金线绣的并蒂莲簌簌抖着:"这个香香!"
"八阿哥要荷包?"年世兰倚在湘妃竹榻上,腕间东珠串垂下来晃在福惠眼前,"本宫新制的合欢香,要不要闻闻?"她指尖拈着缠枝牡丹金簪,簪头鎏金蝴蝶颤巍巍停在襁褓上方。
景漓窜出来,举着半块莲蓉酥逗弄弟弟:"福惠!叫六哥就给你吃!"话音未落,景漓自己先咬了口酥皮,碎渣掉在茜纱屏风上,惊得波斯猫炸起尾巴。
沈眉庄轻叱道:"六阿哥当心弄脏娘娘的屏风。"她取过鎏金鹦鹉烛台,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砖上,晃得仿佛双人共舞。
安陵容忽然想起选秀那日,她抱着琵琶缩在墙角,也是这般看着沈眉庄与甄嬛并肩而来,衣袂带起的风里飘着玉兰香。
福惠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奶嗝,藕节似的胳膊指向窗外。
"鸟鸟!"
众人顺着望去,檐角铜铃旁悬着个竹编鸟笼,八哥歪头盯着景漓沾着芝麻的嘴角:"贪吃鬼!贪吃鬼!"
"好个促狭鸟儿!"
"耿氏,朕记得你娘家献过只会背诗的鹦鹉?"
瑞妃从针线笸箩里抬头,发间银镀金簪子闪了闪。
"回皇上,是臣妾阿玛进上的,说是训了整整三年。"
她举起绣绷,两朵并蒂莲正开在绛紫绸缎上,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
弘时抱着本《战国策》晃进来,十七岁的少年郎身量已拔得老高。
"儿子给父皇请安。"
他瞥见幺弟正趴在甄嬛膝头啃《三字经》,书页上赫然印着口水印子,顿时笑出虎牙:"福惠这是要考状元?"
"臣妾见八阿哥爱吃莲蓉,特意加了桂花蜜。"
她目光扫过众人,忽然停在安陵容发间。
"安答应这支累丝金凤簪,倒是与妹妹选秀时那支极像。"
安陵容耳尖顿时红了,忙要跪下解释,却被甄嬛轻轻托住。
"娘娘忘了?那是臣妾瞧着好看,送给安妹妹的。"
她从袖中取出个绣着木樨的香囊。
"前儿个见妹妹咳了两声,特意加了川贝。"
这时景漓又出幺蛾子:"儿子肚子饿了!"
他眨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父亲。
"今儿御膳房做了蟹粉小笼?"
皇帝抬手在他额间一点。
"刚刚吃过,怎么还饿?真是饿死鬼投胎。"
可转头又对苏培盛道:"传膳,让内务府再送几笼到翊坤宫——福惠也该添辅食了。"
年世兰正用银匙搅着燕窝,闻言眉眼弯起:"皇上有所不知,前儿臣妾试着用牛奶蒸蛋,这小魔星竟吃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