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回廊,吹得廊下悬挂的琉璃灯轻轻摇晃,光影在青砖地上碎成一片片金箔。
福惠捧着甜羹,小嘴吧唧吧唧吃得脸颊鼓鼓,像只偷藏了果仁的松鼠。他忽然抬头,冲着景漓眨巴眼睛:“六哥,你说小马会不会爱吃糖团子?”
景漓正歪在耿氏身边,闻言差点呛住,“你这脑袋瓜子,除了糖还能想点别的不?小马吃糖?它要蛀牙了,我可不背锅。”
“那……那吃桂花好不好?”福惠不依不饶,“六哥摘的桂花最香,小马吃了,打喷嚏都是香的!”
“哈哈哈!”弘历笑得差点把羹洒了。
“你们别笑。”景漓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可是查过《牧马图志》的——小马驹落地头一个时辰不能喂甜食,否则蹄子软,跑不动。”
“哇——六哥还看书?”福惠瞪圆了眼,“比三哥还厉害!”
“那是。”景漓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不仅看书,还跟马夫老赵学过刷马、喂料、看蹄印。明儿我去,可不是光看热闹。”
“是是是!”耿氏忍俊不禁,“你这孩子。”
“额娘,这可是正经差事!”景漓双手叉腰,“御马监总管说了,若我带福惠去,还能领一份‘小马保育员’的腰牌呢!虽说是铜的,但刻了字,可威风了!”
“你哄谁呢?”弘时斜倚门框,冷笑,“上回你说能领‘御花园捕蝶使’的金翎冠,结果呢?被蜜蜂追得满园跑,还扯了皇阿玛的奏折当扇子。”
“那次是意外!”景漓回想原身做的荒唐事,涨红了脸,“再说,我那是为了救一只濒危蝴蝶!它翅膀都折了,我能见死不救?”
“哦?那蝴蝶后来呢?”弘历挑眉。
“……被猫吃了。”弘昼低头,“但那是猫的错,不是我的。”
众人哄堂大笑,连一向沉稳的耿氏都掩唇轻笑。福惠却认真地点点头:“六哥心善,小马一定喜欢你。”
夜更深了些,檐角铜铃轻响,远处传来更鼓声。张伯收拾了碗盏,轻手轻脚地退下。弘昼拉着福惠的手,蹲在廊下看蚂蚁搬家。
“八弟,你瞧,这队蚂蚁多守规矩,一个跟着一个,不推不挤。”
景漓指着石缝间忙碌的小黑点。
“要是咱们阿哥们也这样,皇阿玛准得夸我们有治国之才。”
福惠歪头想了想:“那我要当‘蚂蚁王’,管所有糖糖!”
“你当蚂蚁王,那我就是‘蚂蚁丞相’,专管你不许偷吃桂花糕。”
“不行不行!”福惠摇头,“丞相得是五哥,他最会念书!”
弘历正靠在柱边翻一本《幼学琼林》,闻言抬头:“我不当,我当‘蚂蚁太傅’,教你们识字。”
“那我呢?”弘时慢悠悠走过来,手里书卷一卷,敲了敲弘昼的头,“我当‘蚂蚁钦差’,专查谁偷懒不干活。”
“哎哟,三哥你也来凑热闹?”景漓笑嘻嘻地躲开,“那你得先学会爬树,不然怎么查?”
“哼,你们这群小东西。”弘时假装板脸,眼里却藏不住笑意。
“明日真要去御马监?”
“我已与御马监的老赵约好,辰时三刻,准时开栏。福惠只准看,不准摸,不准喂,不准亲,更不准起名叫‘糖团子’!”
“那叫‘小云朵’行不行?”福惠眨眨眼。
“……行吧,等它长大点,能跑能跳了,再正式册封。”
“册封?”耿氏从屋里探出头,“你们还给马驹办登基大典?”
“那当然!它可是未来的御马监‘飞影将军’,将来要载着皇阿玛巡猎的!”
“好啦好啦。”耿氏笑着招手,“都进屋吧,夜凉了,别着了风。”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往屋里走,福惠却突然停下,小手拽住弘昼的衣角:“六哥……”
“怎么了?”
“你明天……会一直牵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