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惠的小手攥得紧紧的,像只怕被风吹走的嫩芽。
景漓低头看他,月光落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像是盛了一汪清泉。
“当然会。”他蹲下来,与福惠平视。
“六哥说话算话。你要是走丢了,我就翻遍整个御马监。”
福惠小脸一鼓。
“我听说小马最喜欢揪小孩头发,尤其是卷毛的。”
“宝的发髻是顺的!”
“嗯嗯,我们福惠头发是顺的。”
耿氏在窗内瞧着,笑着摇头:“这孩子……”
……
次日清晨,天刚泛鱼肚白,景华宫已热闹非凡。福惠穿着小小的绣云靴,披着藕荷色小斗篷,被乳母抱着在殿前转圈:“六哥!六哥!糖团子——不是,小云朵在哪儿?”
“还没出生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福惠蹬着小腿,“我要给它唱摇篮曲!”
“你那调子能把马吓流产。”
景漓笑着接过他,稳稳抱在臂弯。
“不过——六哥准了。咱们先去厨房顺点温牛奶,再捎上半块桂花糕,说是……呃,马妈妈的产后补品。”
“你可真会编。”
耿氏端着一碗热粥走来,轻轻刮了下他鼻尖。
“别闹出事来。福惠若碰了马,惊了它,你可担待不起。”
“额娘放心。”景漓挺胸,“我可是读过《牧马图志》的人!还背了三段《相马经》!”
“那你倒是背一段听听?”耿氏挑眉。
“呃……‘马者,国之武备,民之筋力……’”
“停停停。”耿氏笑出声,“下一句是不是‘蹄如铁,毛如云,眼如星,气如虹’?”
“额娘你也读过?”景漓瞪大眼。
正说着,弘历和弘时也来了。弘历手里捧着一本小册子,封皮写着《幼马养护十问》。
弘时则懒洋洋晃着扇子,一脸“我又来拆台了”的表情。
“哟,全员出动?”弘时扇子一合。
“五哥是太傅,三哥当然得当督学。”弘历头也不抬,“正好查查昨夜谁偷了御膳房的蜜酥饼。”
“胡说!”弘时耳根一红,“那是赏给我的!”
“赏的?那你为何半夜翻墙?”
“你们……”弘时气笑,“一群小屁孩,合伙编排我?”
随后众人哄然大笑,连路过的宫女都掩嘴低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御马监去,晨光洒在青石道上,映出长长的人影。
到了御马监,老赵已等候多时。他是个满脸风霜的老马夫,见了各位阿哥咧嘴一笑:“母马‘雪影’刚产下一驹,毛色如云,眼睛像黑葡萄!”
“真的?!”福惠激动得差点从景漓怀里跳出去。
“慢着!”景漓一把拦住。
“幼驹初生,前三时辰不得近观,以防惊扰母性。”
“那……那我能远远看一眼吗?”福惠眨巴着眼。
“可以。”景漓严肃点头,“但得先背一句《幼学琼林》里的马句。”
福惠歪头:“马牛羊,鸡犬豕……”
“不对,那是六畜。”弘历提示。
“哦!‘良马不贵,贵其德也’!”福惠突然大声。
众人笑闹间,老赵掀开帘子一角。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正依偎在母马身边,湿漉漉的鬃毛贴在额前,鼻尖粉嫩,轻轻喷着气。
“它……真的像云朵。”
“是啊。”
“所以它叫‘小云朵’,不叫‘糖团子’。”
“那……六哥,我能摸摸它吗?”
“再等两个时辰。等它站稳了,我亲自带你去。”
“拉钩。”福惠伸出小指。
“拉钩。”景漓也伸出手指,轻轻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