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炽,城西的风裹挟着尘土与药渣的气息,在“归元堂”残破的门前盘旋。苏渝站在屋中央,指尖还残留着青砖缝中那抹粉末的涩意。他缓缓收回手,目光落在墙角一处被藤蔓半掩的暗格上。
那格子极小,若非他内力敏锐、耳目通灵,几乎难以察觉其后有空洞回音。他蹲下身,轻轻拨开枯藤,露出一道铜扣。指尖一压,暗格弹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本泛黄账册,封皮上写着三个小字——《药录》。
“找到了。”他低声道。
董如双快步上前,眉梢微扬:“这地方我爹早年设下,只有亲信才知道暗格位置,周文远……是怎么发现的?”
“或许他本就不是什么普通账房。”裴昭踱步进来,目光扫过账册边缘一道朱砂批注,“这字迹,像是宫中内档房的标记。”
谢北溟倚在门框上,懒洋洋道:“少署大人,您可别告诉我,咱们明镜署又要卷进什么朝廷秘辛里头?上回查个偷鸡案,结果牵出个五品官员私通北狄,我可还记得您那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欠揍表情。”
苏渝挑眉一笑:“都这么久了,还没习惯?”
他翻到最新的一页,指尖点着一行小字。
“最后一次炼制时间,是三天前。”
空气骤然凝滞。
“寒髓引”乃毒王独门禁方,本为试药所用,能激发人体潜能,却极易反噬,致人经脉寸断。当年毒王被朝廷通缉,正是因其私炼此药,残害无辜。
董如双脸色微白:“我爹虽行事乖张,但从不滥杀。若真有人重炼此药……必是冒名顶替,意图栽赃!”
“也可能是……旧部未散。”裴昭语气沉了几分。
“先帝在时,曾有一支隐卫,专司毒刑审讯,代号‘青蚨’。后来全数裁撤,生死不明。而今这‘青蚨散’重现江湖,未必只是巧合。”
苏渝摩挲着账册边缘,忽而轻笑:“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字迹虽模仿得像,但运笔太稳,少了毒王门人特有的顿挫,那是常年控火炼药留下的手颤。写这账的人,懂毒,却不常炼。”
“所以是有人刻意伪造?”谢北溟皱眉。
“不,他是想让人看出破绽。”
众人一怔。
苏渝抬眼,眸光清冽如寒潭映月:“若真要嫁祸,该做得天衣无缝。可这账册偏偏藏得不够深,毒也留了痕迹,甚至连地点都选在这废弃药堂,分明是在引我们来。”
裴昭若有所思:“你是说,周文远之死,是一场示警?”
“或者,是一封用命写的信。”苏渝合上账册,收入袖中,“他知道自己要死,所以留下线索,等我们来读。”
门外忽有马蹄声疾驰而至,一名明镜署差役匆匆赶来,抱拳禀报:“少署大人,城南济仁堂报官,说昨夜有人潜入药库,盗走一批雪参膏和赤鳞粉!”
苏渝与苏瓷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这两种药材,正是炼制“寒髓引”的关键辅料。
“看来,”他慢悠悠系上外袍系带,唇角勾起一抹笑,“有人急着让我们追下去。”
董如双蹙眉:“可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不,”苏渝转身走向门口,阳光洒在他肩头,映出一道修长剪影,“他知道我懂毒,所以才用毒引路。既然如此那就顺着毒的味道,把他找出来。”
谢北溟啧了一声:“你这话说得,怎么听着比毒王还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