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渝蹲在陈安面前，指尖轻挑，将那包“赤鳞粉”捻开一角，嗅了嗅，又用银针蘸了点粉末，在火光下映出幽蓝的反光。
“果然。”他低声，“赤鳞粉本是寒性药材，可这包却被‘炙阳露’反复浸过，药性逆转，成了引火入经的毒引——配上雪参膏、枯心藤，正是‘寒髓引’前三味主药。”
他抬眼看向陈安，语气忽然温和：“你女儿几岁？”
陈安一怔，冷硬神色裂开一道缝隙：“八岁……自出生便目不能视，经脉如枯井，大夫都说活不过五岁。是我用偏方吊着她一口气……可她最近咳血了，我不能再等。”
苏渝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墨绿色药丸，递过去：“这是养络丹，我改良过的方子，每日一丸，温水化服，能护她心脉七日。七日内，我给你一个不用寒髓引也能活命的法子。”
陈安盯着那药丸，手指微颤，却没接。
“我不信你。”他沙哑道，“你们是明镜署的人，抓了我，她就真的没救了。”
苏瓷站在一旁，斗篷下的手已悄然按在腰间铁尺上。她目光扫过陈安腰间露出的一角布料靛青底，绣着半朵残梅，是宫中尚药局三年前淘汰的杂役服样式。
“你不是济仁堂的管事。”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霜，“你是尚药局流出来的药侍，因私自调配禁方被逐出宫。三年前的事，根本不是错配药，而是你偷炼续脉散，被人告发。”
陈安瞳孔骤缩。
苏渝却笑了：“哥，你太狠了，人家刚露破绽你就揭底，吓坏病人了怎么办？”
苏瓷冷冷瞥他一眼：“少演。”
苏渝耸肩，依旧笑嘻嘻地把药丸塞进陈安手里：“拿着，不吃也行，当个念想。但你要告诉我——是谁给你铜令，让你进齐王府藏药阁的？又是谁，告诉你周文远死了，药童会接头？”
风停了。
巷口那盏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陈安低头看着掌心的药丸，声音低如蚊呐：“是个戴银面具的人……每回都在子时三刻，出现在西市废巷。他给我消息，也给我药方残页……说只要我能凑齐寒髓引的前六味，他就教我最后三味的炼法，还能治我女儿的眼睛……”
苏瓷眼神一凛。
“银面具？”苏渝吹了声口哨，“还挺有派头。不过……哥，你还记得去年冬查的那桩鬼医案吗？那个在乱葬岗给人换心换肺的疯子，戴的也是银面具。”
苏瓷眸光微闪：“你说的是鬼医沈无妄。他原是太医院副使，因研究活体续经术被贬，后失踪。他的医术……走的是以毒攻毒、逆脉强通的路子，和寒髓引一脉相承。”
“所以。”苏渝收起笑容，正色道，“有人在复刻‘寒髓引’，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救人——但手段邪门，不惜杀人取药。而幕后之人，极可能就是沈无妄，或者……他的传人。”
他看向陈安：“你见过他真面目吗？”
陈安摇头：“没有。但他左手少指断了一截，说话时总带着药炉熏出的苦香。”
苏瓷忽然蹲下身，从陈安竹篓里翻出一张残破的纸片，上面画着半幅经络图，标注着“寒髓行脉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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