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西市废巷。
残月如钩,悬于墨云之间,巷口那盏将熄未熄的油灯,在风中挣扎了几下,终于“噗”地一声灭了。
苏瓷立于巷口,铁尺横握,指尖微凉。她一袭玄色斗篷裹身,发丝被夜风撩起,露出半张冷峻面容。
“来了。”她低语。
话音未落,巷深处忽有火光一闪,三声沉闷的“沸”响自地下传来,如同药炉蒸腾至极时的喘息。
紧接着,一道沙哑嗓音从黑暗中浮现:“苏少署,你果然赴约。”
苏瓷不动:“沈无妄,何必藏头露尾?十年前你在太医院私炼禁药,败露后焚身假死,如今重出江湖,为的究竟是什么?”
那人轻笑,脚步声缓缓逼近,却始终隐在暗处:“我?当然是为了长生。而这世间,唯有以逆脉之法,燃尽九具纯阴之体,方可开启寒髓通玄之路。”
苏瓷眸光一凛:“所以你抓药童、炼赤鳞粉、布经络图引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凑齐最后一位炉心?”
“聪明。”那声音带着几分赞许,“可惜,你来得晚了一步。最后一个孩子,已在子时初便接入药炉,此刻经脉已融,只待三沸之后,药成之时,便是我重生之日。”
“是吗?”苏瓷忽然勾唇,“可你忘了件事。”
“何事?”
“你留下的经络图上,阴维脉走向第二岔口时,偏了半寸。”
她缓缓抬手,将手中一卷泛黄纸张展开,“真正的寒髓行脉路线,应在此处分流至阳维,而非阳蹻。你是沈无妄不假,但你对这门秘术的理解,终究差了火候。”
黑暗中那人顿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屋顶瓦片轻响,一道黑影如燕掠下,手中银针疾射而出,直取对方咽喉,正是苏渝。
也是我们的小可爱景漓同学。
“哥!我给你带了醒神散,要不要试试?”他笑嘻嘻地落地,手中已多了一枚青玉小瓶,“闻一下保你神志清明,走火入魔都免谈。”
那人冷哼一声,袖中飞出一道赤光,竟是以药粉凝成的毒刃。
苏渝不慌不忙,指尖轻弹,一枚药丸飞出,与毒刃相撞,炸开一团淡紫色烟雾。
“枯心藤配赤鳞粉?老套。我早就配了解药。”
苏瓷趁机欺身而上,铁尺横扫,逼得对方后退数步。她目光扫过墙角一处微微颤动的砖石,冷声道:“药炉就在这下面?”
“不错。”那人终于现身,银面具下是一张苍老扭曲的脸。
“但你们救不了任何人,药已入脉,血已归炉!”
“未必。”苏渝忽然蹲下,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玉针。
“我哥破你图,我来断你炉。”
他指尖运力,玉针刺入地面三寸,轻轻一震。
片刻后,地下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黑血自砖缝中渗出,腥臭扑鼻。
“夺息炼脉,靠的是活体共鸣。”
苏渝拍拍手站起来:“我用‘逆息针’扰了炉心节律,你现在别说炼药,能不爆体就算走运。”
那人怒吼一声,欲扑上前,却被苏瓷一记铁尺击中手腕,银针落地。她顺势翻腕,将人制住,反手卸去肩胛。
“明镜署办案,拘你归案。”她声音冷冽如霜。
远处传来整齐脚步声,明镜署衙役已封锁巷道。谢北溟与董如双从另一端跃入,手中提着两名挣扎的黑衣人。
“抓到了。”谢北溟道:“是飞云山庄失踪药童的看守,供出这里是炼药据点。”
董如双皱眉看着地上的黑血:“那些孩子……还能救吗?”
苏渝蹲下检查片刻,摇头:“经脉尽毁,活不成了。”
苏瓷望着夜空,轻声道:“明日上奏陛下,查封所有废弃药炉房,重审十年前太医院旧案。”
苏渝靠在墙上,懒洋洋笑道:“行吧,破完大案,我能请假三天吗?我想去城南新开的茶馆听曲儿。”
“不行。”苏瓷瞥他一眼:“茅厕还没扫。”
“哎——不是,你那不是吓唬陈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