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搁下笔,密函已封,火漆印上刻着明镜署独有的獬豸纹样。“即刻送往齐王府。”她将信交予门外候命的差役,声音冷如霜刃。
董如双抖了落斗篷上的雨水,指尖轻敲案角:“若真是有人调包半成品,那药房守夜的两名药童必是关键。他们昨夜当值,却说未见异常出入。”
“因为他们根本没看见人。”苏渝忽然开口,懒洋洋地靠回软榻,手中折扇轻摇,“能悄无声息盗印、换药、再伪造出库单的人,要么是熟门熟路的内鬼,要么身法快到连守夜犬都不会叫。”
苏瓷抬眼:“你有线索了?”
“没有。”苏渝笑嘻嘻地摊手,“但我记得,前日药房补录账目时,有个送茶点的小厮多看了我印章一眼。当时觉得有趣,现在想想……有点太巧了。”
“查那个小厮。”苏瓷立刻下令,“调他三日内行踪,尤其是与何人接触。”
话音未落,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谢北溟披着蓑衣而入,发梢滴水,神色凝重:“飞云山庄那边查清了——那批龙胆草确经我庄药使交接,但签收文书上的副印痕迹模糊,不像正常钤印,倒像是……拓印后重描。”
“果然。咱们这案子背后啊,是位幕后高人,不仅偷了印,还懂点书画摹仿功夫。啧,人才啊。”
“更奇怪的是,”谢北溟皱眉,“那药使今晨被人发现昏倒在城东客栈,随身携带的交接簿页少了一页。”
“不是少了一页,”董如双突然道,“是被人用热刀刮去了墨迹。手法干净利落,应该是老练的文书篡改者所为。”
苏瓷站在窗前,目光穿透雨幕,落在远处宫墙一角。“有人在抹除证据链。从药房出库、药材交接,再到病人用药,每一步都设计好了误导方向,让我们以为是内部疏漏,实则是一场针对明镜署公信力的布局。”
“谁会想毁掉你们?”谢北溟问。
“不是想毁,是急着让明镜署失去查案资格。”苏渝慢悠悠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一旦品控失职坐实,陛下必然撤换主官,届时新任少署未立,查案权就会移交刑部或大理寺……而那些地方,有些人,最喜欢浑水摸鱼。”
苏瓷侧首看他:“你早就料到这一步?”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当棋子。”苏渝耸肩,“他们让我背锅,总得先看看我愿不愿意接。”
正说着,外头差役急报:“少署大人!城南济世堂主事大夫在狱中自尽,遗书称不堪愧疚,愿以命赎罪!”
屋内众人皆是一震。
“假的。”苏渝冷笑,“真要自杀,何必留遗书?刚刚如双妹纸已经说了毒素会被高温分解,那大夫常年煎药,若真知情,早该中毒了。他不过是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
苏瓷眼神一凛:“立刻封锁死讯,对外宣称他仍在审讯。同时放出风声,说明镜署已掌握关键证人,即将揭发幕后黑手。”
“你这是钓鱼?”谢北溟挑眉。
“是收网。”苏瓷转身,玄色官服猎猎如旗,“既然对方怕真相曝光,那就让他们自己跳出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