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明镜署大堂,日光斜照,铜炉青烟袅袅。
苏瓷端坐主位,指尖轻叩案上密信,目光如刃,扫过堂下众人。
“刑部侍郎私印现于伪造药房文书之中,而此人又与城西破庙令牌有所牵连。”她声音清冷,却不带怒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件平常事,“诸位,这局棋,布得不小。”
堂下一片寂静,唯有风穿廊而过,卷起一角案纸。
苏渝懒洋洋地靠在囚栏边,手里的折扇半开,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他顶着那张李二柱的人皮面具,却仍掩不住眉梢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见苏瓷说完,他还真配合地举起手:“大人,我还有补充,那两个黑衣人招了,说他们原计划今夜就让我暴毙狱中,还特意准备了毒针、假伤痕,连仵作的贿赂名单都列好了。”
裴昭坐在旁听席首位,眉头紧锁:“刑部官员竟敢勾结外人构陷明镜署?此事若属实,已非药材案那么简单。”
谢北溟冷笑一声:“飞云山庄的令牌出现在小厮怀里,分明是想把水搅浑,嫁祸于我庄私运禁药。幕后之人不但要动明镜署,还想挑起江湖与朝廷对立。”
董如双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愤然道:“最可恨的是拿孩子威胁大夫!那小男孩才几岁?当成筹码?”
苏渝语气忽然低了几分:“他已经安全了。昨夜馄饨吃完,我就把他送去了城南净心庵,暂住尼姑庵总比待在柳树胡同强。”
苏瓷抬眼看向他,眸光微动,却未多言。
她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手中密信一扬:“此印虽仿得极像,但印泥中掺了朱砂与鹿角胶,是刑部右侍郎专用配方。而真正致命的是——”她顿了顿,“昨夜两名黑衣人口供一致,称主使者曾提过一句:等苏瓷请辞,自然有人接手查案。”
她目光骤冷:“知道我会请辞?说明对方不仅了解此案进展,更清楚我的身份限制。”
裴昭瞳孔一缩:“你是说……宫里有人泄露消息?”
“不一定是宫里。”苏渝忽然插话,歪头一笑,“也可能是,咱们身边,有个人特别关心你每天批多少卷宗,生不生病,会不会累到辞职。”
众人心头一震。
谢北溟猛地看向董如双身后那个平日负责誊抄文书的老书吏。那人正低头磨墨,手微微发抖。
苏瓷不动声色:“从今日起,所有卷宗进出须双人核验,夜间值房加派暗卫。另外——”她看向苏渝,“你扮的这个李二柱,继续关押,但牢房换至地字三号,由我亲自盯控。”
苏渝叹气:“哎呀,我还想下午去西市尝新开的糖糕呢。”
“糖糕?”董如双翻白眼,“你前天刚装病逃差,昨天又借口头痛赖在廊下晒太阳,现在还想吃甜食?”
“医者也需要慰藉。”苏渝理直气壮,“再说了,我这不是为案子操劳嘛。”
裴昭忍不住笑了:“你要是全国医者都像你这样,太医院早关门了。”
苏渝冲他眨眨眼:“所以我才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