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腐草的气息，在巷口打着旋儿，吹得苏渝鬓角碎发微扬。他蹲在洞口，将火折子轻轻一晃，幽蓝的光映出石道内壁上斑驳的青苔与蛛网。
“这味儿可真够瞧的。”他低声嘟囔，“十年没人来，破败不堪。”
苏瓷立于其后，玄色官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她目光扫过洞口四周，忽而抬手止住欲先行的裴昭：“等等，砖缝里有新泥刮痕，近日有人进出。”
谢北溟俯身细看，眉头一紧：“足迹交错，且步伐极轻，像是刻意避人耳目。”
董如双从袖中取出一撮淡粉色药粉撒于地面，片刻后药粉微微泛紫。“有毒。”她神色凝重，“是迷心散的残烟渗入土中所致，虽已稀薄，仍能致人头晕目眩。”
苏渝咧嘴一笑，从布包里又掏出几粒深褐色香丸分发众人：“早说了含着它。我加了冰片、雄黄和一点蛇床子，味道是难闻了些，但保命管用。”
苏瓷接过，不动声色地放入唇齿之间，随即率先弯腰钻入地道。
通道狭窄潮湿，四人鱼贯而行，唯有脚步溅起的水声在黑暗中回荡。约莫半炷香工夫，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隐秘地库赫然显现，石门半开，内里烛火摇曳，隐约传来低语。
“……尚药局每月初七送药匣，由西华门侧巷转入，交予守夜太监张禄。”一道沙哑嗓音传出，“迷心散混在安神汤药材中，外人查不出。”
苏瓷眼神一凛，与裴昭交换了个眼色。
苏渝却忽然伸手拦住欲上前的谢北溟，指尖轻点地面。一块石板边缘略高于两侧，极不自然。
“踩不得。”他低声道，“这是翻板机关，下面怕是毒钉坑。当年尚药局制毒失败，就喜欢拿犯人试机关。”
他说着，竟从怀中摸出一只铁制小蝎子，轻轻置于石板之上。只听“咔”一声响，石板骤然翻转，下方寒光闪烁，数十根乌黑毒刺森然林立。
“你连这都随身带着？”董如双瞪大眼。
“防的就是你们这种莽夫。”苏渝挑眉，随即足尖轻点，如燕掠空，借力跃过陷阱，稳稳落在对侧。
苏瓷紧随其后，动作干脆利落。裴昭与谢北溟依样而行，四人悄然贴近石室缝隙，向内窥探。
室内陈设简陋，却整齐摆放着数十个漆木药匣，标签皆为安神汤。角落一方铜炉正燃着灰白粉末，袅袅青烟弥漫空中。
一名佝偻老者正在记录簿册，笔迹熟悉至极，正是明镜署常见的密押格式。
“他是谁？”谢北溟压低声音。
苏渝眯眼一看，忽然瞳孔微缩：“那是尚药局已故的老太医孙衡……可此人三年前就病死了。”
苏瓷眸光微闪：“死人不会写字。要么是替身，要么是他根本没死。”
就在此时，那孙衡似有所觉，猛然抬头望向门口！
苏渝反应极快，一把抽出腰间软剑横挡于门前，同时口中清啸一声：“走！”
话音未落，屋顶瓦片骤然炸裂，数枚银针破空而下！苏渝剑光如练，尽数格开，冷笑道：“果然是尚药局淬毒手法雨打梨花，专攻咽喉要穴。”
苏瓷已趁乱冲入室内，一掌劈向铜炉，将燃烧的迷心散尽数扑灭，随即抓起案上账册塞入怀中。
“带走记录！”她沉声下令。
裴昭护住董如双，谢北溟断后，五人疾退而出。刚出地道，苏渝反手掷出一枚火雷子，轰然巨响中，入口彻底坍塌。
城南夜色沉沉，唯余远巷犬吠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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