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歇,残烟散尽,五人隐于巷角暗影之中。远处更鼓三响,城南归于寂静,唯有地底坍塌的余音仍在耳畔回荡。
苏瓷立于檐下,指尖轻抚怀中账册边缘,眉心微蹙。她未点灯,只借着天边一缕将熄的月光打量手中物事。
漆面斑驳,封皮无字,但翻开第一页,那熟悉的密押符号便如针般刺入眼帘——明镜署独有的破译法,唯有高阶官员知晓。
“这账册……”谢北溟低声开口,“真是孙衡写的?”
“不是孙衡。”苏渝靠在墙边,嘴里还含着那颗苦涩的香丸,说话时懒洋洋的,“是仿笔迹。墨色新旧不一,起笔顿挫太多,老太医生前写字如行云流水,哪有这般拘谨?”
董如双凑近看了看:“可连密押都对得上。”
“所以是内鬼。”苏瓷声音清冷,却如刀锋划过寒铁,“能掌握密押格式、熟悉尚药局流程、又能在地下设炉制药之人,绝非外人。此人伪装孙衡,只为掩人耳目,实则利用废弃地道,每月接收药匣,调换药材。”
裴昭负手而立,眸光深沉:“尚药局直隶宫中,若真有人长期盗用安神汤之名输送迷心散……背后所图,恐怕不止几桩命案那么简单。”
“迷心散虽毒力不烈,却可惑人心智,使人恍惚易控。”董如双神色凝重,“若是大量使用……怕是要操纵朝臣,甚至……”
话未说完,众人已心照不宣。
苏渝吐出香丸,随手一弹,落入水沟。“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在做,而是他们做了多久。账册上记录的送药时间,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正好是孙衡病逝那年。”
他抬眼看向苏瓷:“哥,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份暴卒验尸单吗?当时你说尸身唇色发青,疑有中毒迹象,却被太医院以久病虚损搪塞过去。”
“你是说……真正的孙衡,早就被杀了?”谢北溟震惊。
“不然呢?”苏渝耸肩,“死人不会写字,也不会呼吸。但从那天起,尚药局多了一个活着的死人,替他们做事,背锅,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炼毒。”
裴昭沉声道:“若如此,幕后之人必在宫中地位极高,且掌控尚药局多年。”
“也不一定非得高位。”苏渝忽然咧嘴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银针,正是方才屋顶射下的那一枚,“你看这针尾刻痕,是七字暗记——尚药局第七制药坊专用淬毒针。那个坊,归一个叫柳元济的副使管了十年。”
“柳元济?”董如双皱眉,“他不是最老实巴交的一个?逢人就笑,见谁都递参茶。”
“正因为太老实,才没人怀疑。”苏渝把玩着银针,“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刚到地道口,他就派人埋伏?是他一直在这儿守着?还是……有人通风报信?”
苏瓷缓缓合上账册,目光投向西北方向,是明镜署的方向。
“明日早朝后,我会请求彻查尚药局三年来所有药物流转记录。”她语气温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同时,请陛下准我重启孙衡之死的验尸案。”
裴昭点头:“我可联名上奏,借齐王府之势施压。”
“不必那么快。”苏渝忽然摆手,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先让鱼自己咬钩。今晚我们虽毁了地库,但他不知道我们拿到了账册。只要我们装作毫无所获,对方就会继续按原计划行事,下次初七,西华门侧巷,咱们蹲个正着。”
谢北溟挑眉:“你就不怕他们改道?”
“迷心散需定期供应,断不得。”董如双接口,“而且他们已经习惯神不知鬼不觉,突然改变流程反而会引起怀疑。”
苏瓷看了弟弟一眼,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你这次……倒没偷懒。”
“哎哟!”苏渝夸张地捂住胸口,“你这一句夸,我都能多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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