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东偏殿外的铜鹤香炉袅袅升起一缕青烟,宫道上脚步轻缓,陈延松捧着药匣,手心渗出细汗。
他按苏瓷吩咐,在辰时三刻准时抵达偏殿外,将药交予值守太监后,便以头晕为由匆匆告退。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悄然翻过宫墙,如落叶般无声落地——正是苏渝。他换了一身低阶药童的青灰短衫,脸上薄施易容,眉梢眼角虽仍俊朗,却多了几分木讷憨气。他提着一只粗陶药罐,混在送药队伍中,顺利进入东偏殿侧廊。
“新来的?”守门小太监瞥了他一眼。
“是,刘御医让我来替班。”苏渝低头应声,声音压得沙哑,“今早师傅说今日宁神饮需加一味炙远志,得现煎现送。”
小太监不疑有他,点头放行。
苏渝走入配药室,四下无人,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探入原方药渣,又打开随身药包,将一撮无色粉末倒入新煎的汤剂中。那粉遇水即溶,不留痕迹——正是他特制的梦引散,可致短暂昏沉,却无后患。
不过半盏茶功夫,药已送出。
殿内,裴昭与谢北溟早已埋伏在偏殿夹壁之后,董如双则扮作洒扫宫女,在外殿巡视耳目。
苏瓷立于殿外梧桐树下,一袭玄色官袍衬得她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始终锁在殿门之上。
“该入药了。”她低声自语。
果然,一刻钟后,殿内传来一声闷响,随即是慌乱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忽然晕厥!”值守太监惊呼。
消息迅速传开,内侍急召御医。而就在混乱之际,裴昭三人迅速潜入内室,由苏瓷亲自打开药柜,取下昨日留存的宁神饮样本,同时替换进一瓶色泽相近但成分完全不同的假药,那是苏渝连夜调配、模拟原方却剔除毒性的版本。
“成了。”谢北溟低声道。
“还不算。”苏瓷眸光冷冽,“真正的证据,还在后面。”
与此同时,尚药局内,刘御医接到消息,脸色骤变,急忙命人焚烧账册与残药记录。然而他刚点燃火盆,门外便响起铁甲铿锵之声。
“奉明镜署令,查封尚药局,查缉私改御药案犯!”
领头之人正是苏渝,此刻已恢复本来面容,白衣胜雪,手持令牌,身后跟着一队明镜卫。
“刘大人,别烧了。”他笑吟吟地踏步而入,“你每月多报三钱焦苦叶,实则暗添青鸾根与迷心散前药,借张贵妃之名操控朝臣心智,可对?”
刘御医踉跄后退:“你……你胡说什么!”
“胡说?”苏渝从怀中抽出一张账单,“这是你妹妹名下的宅契过户文书,买主是张贵妃胞弟的暗线;还有你侄儿捐监生的银票流向,追到最后,是贵妃私库。你说,这些是巧合?”
刘御医面如死灰,瘫坐于地。
当夜,宫中震动。
皇帝苏醒后,得知自己被长期投药,震怒不已,当即下令彻查。张贵妃称病避不见人,却被搜出多封与刘御医往来密信,字字涉及操控朝局、清除顾命旧臣等内容。
三日后,张贵妃贬为庶人,幽禁冷宫;刘御医下狱,供出全部罪行;数位被误导决策的大臣经诊治后恢复清明,纷纷上书请罪。
结案当日,钟鼓巷恢复宁静。
苏渝懒洋洋倚在明镜署门口晒太阳,手里把玩着一枚银针。
“这案子破得漂亮吧?我那梦引散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皇上醒来还夸昨夜睡得最香。”
苏瓷走来,淡淡睨他一眼:“你擅自闯宫、冒充药童、私调御药,哪一条都够砍头三次。”
“可我没真换药啊。”他眨眨眼,“我只是让所有人以为我换,真正调包的是你提前布下的局。我说得对不对,幕后大脑?”
苏瓷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步入堂中。
案卷归档,朱批落定:“伪药案结,奸佞伏法,帝心得清,社稷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