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将第二只鸡腿递到范思懿手中时，小家伙的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他一把抱住，像只护食的小狗般缩着脖子啃了起来，腮帮子鼓动得飞快，油纸包都被咬出了褶皱。
“这孩子，跟饿了八辈子似的。”柳如玉摇头叹气，却还是从丫鬟手里接过湿帕子，蹲下身给他擦手，“你哥可没这么疯吃相。”
“那是因为我没钱花！”范思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手插在腰间算盘上，另一手得意地一扬，“我要是有爹天天带鸡腿回来，我也能吃得比他还香！”
话音未落，范思懿猛地抬头，嘴里还叼着鸡骨头，含糊道：“谁说的？你上次偷厨房腊肉，被娘追着打三条廊子的事还没忘吧？”
“闭嘴！”范思辙脸一红，伸手就想捂弟弟的嘴，却被范思懿灵巧地一偏头躲开，反而扑向范建怀里，奶声奶气地告状：“爹！大哥说我不是亲生的！他说我是从城南桥底下捡来的！”
范建失笑，一手揽住儿子，目光温和：“胡说八道。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虽与大哥同岁，却是双生之兆，难得得很。”
“真的？”范思懿眨巴着眼睛，小脸还沾着油渍，“那为什么我比大哥聪明这么多？我能算出三加五等于八，大哥昨天还非说是七！”
“你——”范思辙差点跳脚，“那是我故意逗你玩儿的！”
“好了好了。”范建笑着打圆场，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院门口静静站着的林婉儿身上。她不知何时已撑着伞走了进来，素白衣裙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淡淡柔光，眉眼含笑，却并未靠近。
“婉儿怎么出来了？夜风凉。”范建快步迎上去，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伞。
“听见动静大，怕是出了什么事。”
林婉儿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范思懿抱着鸡腿傻乐的身影上，忍不住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倒是比我想象中严重多了。”
“厨房烧了半边墙。”范建无奈地摇头，“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小馋猫，非说要做‘糖霜花生’，结果……唉。”
“糖霜花生？”林婉儿眼睛一亮，“我吃过，巨好吃。”
“对的对的。”
范建看着小儿子低笑，“这小子才三岁，人还没灶台高，听到好吃的，就敢动手，早晚把家都炸了。”
“爹！我才没有！这次是意外！”
这时，八岁的范若若也从东厢走来，手中捧着一本《诗经》，发间簪着一支白玉兰，年纪小小已经花容月貌。
她看了一眼狼藉的厨房，又瞧了瞧正被柳如玉追着洗脸的范思懿，掩唇轻笑：“这么一看，思辙反而更加乖巧了呢！”
“姐姐！”范思懿挣脱束缚，蹦跳着跑过去，举着只剩半截的鸡腿献宝，“给你留了一口！虽然有点凉了。”
范若若笑着接过，轻轻咬了一小口：“思懿乖！以后可别炸厨房了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过的事又重提。
众人哄笑起来，连一向严肃的家丁都忍不住咧嘴。
夜风渐起，吹散了浓烟，余烬在墙角轻轻跳跃，像是为这场闹剧画上尾声。
范建牵着林婉儿的手，低声问：“今晚星空如何？”
“极好。”她仰头望天，眼中映着星河，“北斗清晰，紫微微动，像是有什么大事将至。”
……………
范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中忽有所感。他知道，这个世界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庆帝深宫不动声色，北齐谍影潜伏南方，神庙之谜仍未揭开……而他，终将再度踏入风雨之中。
但此刻，院中灯火温暖，笑声盈耳，孩子闹腾，亲人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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