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露珠顺着檐角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范府东院厨房外，范思懿仍蹲在原地，怀里陶罐温热，是他守了一夜用小火慢焙的“升级版糖霜花生”。他眼圈乌青，却瞪得滚圆，像只不肯认输的小兽。
脚步声传来，他猛地抬头——是范闲。
七岁的少年穿着素白中衣，发梢还沾着晨雾湿气，面色如常，不见半分病容。他看了一眼范思懿怀中的罐子，眉梢微动：“又做？”
“嗯！”范思懿用力点头，嗓音发哑，“这次没偷桂花酱！我用的是晒干的橘皮丝！还有……还有一点点蜂蜜，是奶娘给的！”
范闲不语，伸手揭开陶盖，一股焦香混着橘皮清气扑面而来。他捻起一粒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轻轻“嗯”了一声。
“比昨晚的好。”他说。
范思懿眼睛瞬间亮了，咧嘴就笑，缺牙的笑容灿烂得像是能把整个院子照亮。
远处廊下，范思辙正啃着鸡腿路过，一眼看见这幕，差点被呛住：“你疯啦？真吃他的东西？昨儿个装病的事还没揭过去呢！”
“我不曾生病。”范闲淡淡道，“只是太医来了，顺手请他开了些调理脾胃的方子罢了。”
“那你——”
“况且，”范闲打断他，目光落在范思懿身上，“他才三岁，做的糖能有多毒？顶多是火候不对，味道难吃罢了。”
这话听着冷淡，实则已是默许。
范思辙翻了个白眼，把鸡腿骨头往袖里一塞：“行吧，可别再炸厨房了，爹昨儿罚我抄《千字文》！”
“范思懿蹦起来，“我要做大厨！做天下最好吃的点心！到时候给大哥、二哥、若若姐姐、还有林婉儿姐姐都做！”
话音未落，一阵轻盈的脚步由远及近。范若若提着绣鞋缓步走来，手里捧着一本《幼学琼林》，见状莞尔：“三弟今早竟如此志向高远？不如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再说。”
“我会写‘糖’字！”范思懿挺胸。
“那‘霜’呢？”范若若逗他。
“……画个雪花！”他理直气壮。
众人皆笑。
这时，林婉儿也来了，披着浅粉斗篷，小脸苍白却笑意盈盈。她躲在范若若身后，悄悄探头：“范闲哥哥，你真的吃了范思懿做的糖？不怕肚肚疼吗？”
“怕，就不会吃了。”范闲看着她，语气柔和了些，“但他愿意做给我，我就该尝。”
林婉儿眨眨眼，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只纸包：“那……这是我做的‘星星酥’，用豆粉和冰糖压的，没放油，也不碰荤腥。你要不要也尝一口？”
范闲略一怔，接过纸包打开，里面几块小巧的菱形点心，表面撒着银粉，真如星辰闪烁。
“好看。”他道，“也甜。”
林婉儿顿时红了脸，低头绞着手帕。
范思懿却不服气，一把抱住范闲胳膊：“大哥！等我长大，我要做比她更好吃的！我要做会发光的糖！吃了能飞上天看星星的那种！”
“哦？”范闲挑眉，“那得加什么？”
“加月亮晒出来的光！还有……还有云朵挤出的奶！”他越说越认真，“再加一点点梦！！”
众人哄笑，连范闲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就在这时，柳如玉从回廊转出，脸色微沉：“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思懿！不是让你禁足一日？谁准你出来的？”
范思懿立刻缩脖子，躲到范闲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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