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姜梨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脖颈上有些红痕,她就取了些脂粉敷了上去遮掩住。
萧蘅到蓁叶楼来的时候,已是姗姗来迟,他身后跟了两个侍卫,陆玑和文纪,一冷一热。
这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官家小姐有着官家小姐的圈子,她们在院子里赏花嬉戏,品尝着鲜花糕和茗茶,书生们则是聚在一处,对着这些千姿百态的花儿吟诗作对。
那一株的天人菊,萧蘅看到了,就摆在院子正中的位置。
它生着八边形,色彩不仅不素,反而十分鲜艳,红花黄边,好似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幽香浓郁。甚至有蜜蜂在采着花蜜。
尤其是在这样的白日里,花朵上居然像是点缀着金色的光泽一般。
这世界上的花不是没有,大多耳熟能详的都是常见得很,可是像是会发光的,那就稀奇了。
作为一个顶级爱花的人,如果不能把这样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搬到自己府里,那简直是人生一大遗憾。
但是萧蘅又不信那个邪,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花朵能发光?他的手在花上摸了摸,摸到了些细碎的像是粉末一样的东西。
他把这手上的粉末对着头顶上的日光照了照,反射之下,就发出了金黄色的耀眼的光,仿佛映射出千万个星星点点一样。
萧蘅忖道,玩的是这个把戏啊。
天人菊就算是少见,但还不至于那么罕见。所谓奇花一说就是为了把他引来这里的噱头。
“我家老板娘还说怎么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在叫了,原来是肃国公到了啊!请肃国公随小的来。”一个伙计道。
萧蘅入了堂前,往台阶上走,就听到一阵传来的泠然的琴声。
那弹的是一曲《列子御风》,有人或许不知道这曲子是什么,这曲子是道家名曲之一,如果说听琴知人,那么萧蘅便听得出来弹奏这一曲的主人心境里不含着任何对于世俗争锋的尖锐,没有仇恨,没有对世俗不公的愤懑,没有任何锋芒,也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归于一片洗尽铅华之后,平静似水的静谧,只是带了几许说不清的惆怅,不知这种的惆怅从何而来?被主人弹出来一曲眷恋红尘,又超然于世外之感。
似乎这才是卸去了所有伪装,最本真的她。
这样飘然如仙的琴音对于懂琴的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就比如说萧蘅。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就像是见过了神仙福地,又重新归于红尘一样。
萧蘅被引进了雅间里,陆玑和文纪两个侍卫被伙计挡在了屋外。
帘子半遮半掩着少女倩丽的身影,她一身水红色的衣衫,衣上似乎簇着团花。萧蘅寻着越来越近的琴声走了过去,猛地一挑手里的金丝红扇,掀起了匝地的珠帘。
燃起的沉香朦胧了姜梨的容貌。如清云薄雾拢着天边的明月,明月又是以最洁白无瑕的雪堆积成的般,衬得她的眉眼越发柔和,很难能教人移开视线。
她和薛芳菲像是两个极端,薛芳菲是天不怕地不怕,哪里都敢去闯一闯,而姜梨低着纤密的睫毛,显得那样的柔弱。
听到了珠帘相撞的声音,姜梨抬起一双清润又无害的杏眸来看着萧蘅。她的眼睛太干净,就好像和他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