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辰光,蝉鸣鸟燥,也不是歇午觉的时候,朱棣处理完政事,想了想,绕着清湖走了半圈,转过一叠山石,拂过荼蘼架往内走,见前面宫殿精舍,正是坤宁宫的侧院。
花窗隐约可见庭芜的葳蕤绿意,木色小门掩半扇,开半扇,朱棣推门进去,隐约能听见笑声,却不知笑声从哪儿来,隔了片刻,小平笑嘻嘻从游廊转出来:“参见陛下。”
“朱棣我们都在这,你快来。”楚楚也从游廊下探头,笑吟吟对着朱棣,“我们喝茶呢。”
原来楚楚领着腓腓阿狸和小平几个近身伺候的婢子在大树庇荫的游廊一角烹茶,凉风习习,分外凉爽,地上一字摆开几只煮茶的小泥炉,炉上都架着小茶壶,人人手里都捏着茶盏。
“我们在试新茶。”楚楚见他盯着地上看,温柔笑道:“我带着孩子们从湖里摘了几柄嫩荷叶回来,闲来无事,就把荷叶剪碎放在火上烘,泡几样清凉降暑的花果茶。”
楚楚手指点点身前小炉:“眼下有茉莉荷叶茶,瓜皮荷叶茶,白菊荷叶茶,荠菜荷叶茶,你想喝哪样?”
“荠菜荷叶茶?”朱棣奇道:“这个茶名我从未听过。”
“这个茶味最独特,”楚楚唤小平去拿茶盏倒一盏,“是我悉心炮制的。”
腓腓阿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朱棣,“父皇,滋味如何?”
杯内茶色如青粲,气味闻着却古怪,朱棣抿唇,缓缓咽下:“酸酸甜甜的,倒是解暑......”
楚楚又递了一杯瓜皮荷叶茶,朱棣兴致勃勃地尝了一口,品鉴道:“不像冬瓜,像是吃的蜜瓜,哪来的瓜皮?”
“是岭南进贡的甜瓜,腓腓不吃,全给了阿狸,我在阿狸那儿捡的瓜皮。”
“你给我吃阿狸吃剩的瓜皮?”朱棣挑眉问她,颇有些嫌弃的模样。
“我这盏也是呀。”楚楚无可奈何。
“那我吃你手里这盏。”朱棣去抢她手里的茶盏。
“有什么差别吗......”楚楚不肯,护住自己的杯子,“我已经喝完了。”
孩子们都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着爹娘胡闹,伺候的人都是知情识趣的,十分有眼色地领着小主子们避出去了。
热闹的游廊一下子清净了,朱棣瞧着她那副又恼怒又无奈的模样,神色活泼,眉眼生动,很是勾人,将她推在榻上,去抢护在她怀中的甜白釉茶杯:“当然有差别......”
天还是热,他身上还带着外头热腾腾的暑气,都沾在她身上,楚楚气吁吁地推他:“快起来......混蛋......”
“朱棣......”
他心都要被她念化了。
小院庭芜森绿,楚楚贪凉,命婢子抬出一张碧青竹床摆在树荫下,闲时楚楚带着孩子一道坐在竹床上纳凉闲聊,这会儿竹床上还摆着棋盘未收拾。
朱棣大手一挥,棋盘棋子散落一地,竹床上的凉簟被体温熏得滚烫,一只手探出绡纱帐。床间旖旎风情一览无余,他将她从竹床上抱起,边走边动,吻着她脸颊上的汗珠:“去浴房弄。”
朱棣步子迈得大,平时有一段距离的耳房,如今转眼就到了。
这个耳房有三分之二都被汤池占据,汤池靠墙,引泉的泉口都被做成兽首嵌入墙中,另一侧底部设有排水口,保证一日十二时辰皆有活水流入就出。
在矩形汤泉的对面,立有搭放衣裳的木架和放置洗浴用品的小柜子,除此还有一张小矮凳。
“哗啦”一声响,朱棣带着人进了汤池。
热汤氤氲起雾气,水雾缭绕,朱棣将人困在池壁边,紧箍着腰,牢牢摁在怀里,最初搭在他肩上的素手还会撑着他的肩胛往外推,但没一会儿,整个人因为呼吸不畅开始脱力。
呼吸困难,舌尖发麻,楚楚蹬了蹬脚,那白皙的圆润脚趾瑟缩着,像被大雨打湿了翎羽而瑟瑟发抖的鸟雀,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灯盏很亮,在这片明亮中,楚楚羞得满脸通红,绯红的颜色从脸颊、耳廓,火烧似的一直蔓延到脖颈,在那奶脂般的雪色肌肤下晕染开。
而那埋首之人沉浸在香雪海中,似要将面前人连骨髓里的滋味都砸吧吸食干净。
楚楚搭在朱棣肩上的手指不住收紧,某个瞬息,仿佛受不住似的,楚楚忽然哆嗦了下,她眼瞳收紧,嘶的吸了口气,沾染红晕的眼尾刹那更红了。
若是寻常沐浴,汤泉的温度适中,可他肆意妄为时,有少许泉水跟着进来,楚楚被烫得不由绷紧,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楚楚感觉到朱棣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令她的后背抵着汤池中的大块白玉石,他的手掌几番顺过她滑腻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童,也像给小动物顺毛。
楚楚攀着他的肩头,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微微陷入男人结实的肌肉中。
男人宛若未觉,安抚的手掌越顺越下:“如眉,莫紧张,放松些。”
因着楚楚不喜黑暗,她住的地方处处皆是窗多明亮,耳房也是如此。正值正午,午后的光斜斜照了进来,铺陈了满池的浪花。她于混沌模糊中咪了双眸去看,那投来的阳光很暖,却也很烈,晃得她眼睛都是白光,几乎不能视物,却也没睁眼看过多久,她的脸就被再次掰正过来,随之覆过来的是他滚烫的热息,绵密的缠裹着她的唇舌,攫取她仅存不多的呼吸。
水波拍打着玉石,时而韵律一致,时而忽急忽缓。
荡起的水花落在汤池旁铺就的白玉砖上,泼上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耳房中,水雾氤氲朦胧,周围宛若仙境。
......
楚楚再次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的深夜,她身上布满了深浅的指痕吻痕,在白皙的底色下有种触目惊心的妖娆。
朱棣正抚着她后背的疤痕出神,见她醒来,柔声问道:“醒了?”
楚楚懒得理会,只闷闷哼了一声,只是脱力久了,那哼声也犹如小猫撒娇一般,柔柔弱弱。
忽地腕上一凉,楚楚垂首看去,却是自己手腕上套上了一只黄玉镯。
那只黄玉镯色正而骄,柔和如脂,质地看着也细腻非常,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镯子戴进去,楚楚伸手转了转,发现这黄玉镯尺寸刚好,一抹黄色如蒸粟,在那截皓腕上莹润明亮,好看极了。
黄玉难得,世人都晓羊脂好,岂知黄玉更难求,更别提这样纹理水头的黄玉,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哪里得来的?”楚楚问。
朱棣就着灯光看了看,满意颔首:”你肤白,比普通的白皙更多了一份细腻润雅,白玉镯单看不错,但到了你腕上,却有些沉闷了。况且黄玉可避邪护身,以后就不要摘下来了。“
“有你护着我呢,要那劳什子镯子干嘛?”楚楚侧身躺在朱棣怀里,双眼晶亮地笑着说。
“哦,难得嘴甜一次,让我尝尝是不是抹了蜜。”他低头衔住樱唇,辗转吻起来。
“朱棣,我们好好说话......”她在他怀中喘气,满眼亮晶晶,脸颊绯红,是春心萌动的神态。
“坐上来再说。”
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颠鸾倒凤,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