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校场上,所有将士整齐列队,目光皆集聚在一处,那便是伫立在前方的祁墨。
她此时已然身着戎装,冷脸的样子显得严肃且有着隐隐的压迫感。她目光扫视每一个人,清了清嗓子,道:“本将初到此处,相信大家都多多少少心中有着不服,甚至不解,不解皇上为何派来一名女将来做主将。”
祁墨顿了顿,看到在场的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今日,大家就将心中不满都说出来,本将不会怪罪。”等了一会儿,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的。
祁墨又提高音量道:“谁来做第一个,不但不罚还有奖赏!”
此时的将士甲站了出来,正是昨日挑起事端之人,“将军,我有话说。”祁墨点头示意。
“将军,其实我们大伙儿都认为您一个女子,无法胜任这个职位,别人更适合些。”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远不比昨日那般胆大。
其他几位将士也附和道:“是啊,他说得没错,怎么说也应该让莫副将担任主将,这是理所应当的啊!”
有了这几人率先开口,其余将士也纷纷壮起了胆,附和起来。
“说得没错!”
“是啊,就是啊!”
“……”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原本寂静的校场此时变得聒噪起来。祁墨看着他们,出其不意的笑了起来,“好好好,好了,停!都安静下来!”说到最后语气骤转,呵斥一声。
众将士们闻言心中一惊,顿时安静下来。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本来以为他们不敢说出真话,没想到……呵,还真是人多壮胆呐!“你们若是觉得我无法胜任这个职位,那就……抱歉了,这是皇上钦点的,并且也是靠自己功绩被选上的。”
祁墨向他们走近些,停留了一瞬,继而来回踱步,“你们想让莫副将担任这职位,也不是不可以。”她的视线落在莫远身上,道:“莫远,我们比试一场,你赢,我自会向皇上请旨并引荐你,你输,在场的所有人往后不许提及这些事,否则军法处置!”
莫远感到祁墨的注视,以及她刚才的一番话,对她的看法有了改观,心觉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莫远此时心中泛起一丝紧张,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将军,属下自知实力定然不如将军,还是不劳烦将军浪费精力比试了。”说完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
祁墨动作利落的抽出佩剑,“出剑!”
一声呵斥,让莫远不敢有半分迟疑,随即抽出握在手中的剑。祁墨一个箭步使剑朝他刺去,他侧身一躲。
接着祁墨剑锋一转,招式连贯。面对祁墨的招式,莫远慌忙格挡,完全抓不住出招的时机,被她的剑招逼退了好一段距离,眼看就要快败下阵来。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使出一险招,将对方剑猛地震弹开,随即出招变得迅猛起来。祁墨面对迅猛的招式丝毫不慌,招招都巧妙避开,随后闪身绕到他身后,在他转过身的瞬间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莫远看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心下一紧,眼中也多了几分惊恐。而站在一旁的将士们脸上的表情也是多样,有惋惜,有不可置信,还有意外的,当然也不免有那么几个开始佩服祁墨的。
祁墨将剑移开,收回剑鞘中。莫远‘扑通’一声跪下,铠甲也随之发出声响,拱手高声道:“将军武艺高强,主将非您不可,属下心服口服,愿誓死追随将军!”语气中显得严肃认真。
其余将士见他如此,也不敢多说什么,皆跪下行礼,恭敬道:“属下誓死追随将军!!!”
祁墨点了点头,并不多言,正欲转身时,忽的像想起来什么事,止步道:“还有一事,楚姑娘就算再美,你们也都收起那些心思。”说到这儿,特地加重了语气,道:“她,我们谁也惹不起,要是你们不想死,记住,千万千万别招惹她半分。”
众将士迟疑了一瞬,应道:“是!谨遵将军之令!”
“很好,接着训练吧!”言罢,祁墨回到主营帐中,她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总归算是解决了。
祁墨看了一眼榻上的楚南霜,发现她伤口处的血渗了些出来。祁墨快步走到榻边,楚南霜顿时感到冷冽的淡香随着她的动作扑鼻而来,甚是好闻。
“你刚刚是扯到伤口了吗?都渗血了。”祁墨询问着,同时在榻边的小桌子上拿起一卷纱布,将纱布散开一节后手中动作一顿,伸出的手又收回。
楚南霜看着她收回的手,心中了然, “刚刚挪动时扯到了,现在药效散了,该换药了。”
楚南霜有些吃力的抬起右手,伸向对方手中的纱布,祁墨见状拦住她的动作,“你别动,我给你换。”祁墨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随即祁墨将薄被盖紧伤口以下部分,只露出伤口部分,“你把左手放被子上压住。”楚南霜依她的话照做。
接着祁墨轻柔的将纱布解开,带血的纱布随手放在榻边桌上,拿起药膏取出涂抹在伤口处,在擦药时,祁墨满脑子都在把这事想象成模拟演习,而楚南霜也就只是个演习的模拟对象。
祁墨视线集中在伤口那处,很是认真。
“嘶——”忽的,传来楚南霜的吃痛声。祁墨手中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下,“抱歉,抱歉,我轻一点。”她放轻动作,没多久药已擦好,随后拿起纱布为楚南霜包扎起来。
包扎起来的动作比较熟练,尾指不经意间划过楚南霜的肌肤,那一瞬,楚南霜只觉她划的不是自己的肌肤,而是自己的心,心中涟漪泛起,睫毛轻颤,一直注视着祁墨的视线也随之收回,耳根也悄悄染了点红。
包扎完成后,祁墨额头竟冒了点汗,明明只是件不费时不费力的事情,连她自己也很是诧异,转念一想,也许是第一次给人包扎有些紧张的缘故,又或许是天气使然。
“将军,有您的信!”一名将士快步走来,将信呈上。
祁墨接过信,摆手示意他离开。信封封面上写的字很是熟悉,上面写着:祁墨亲启,加急。加急二字用了漱金墨写着,清晰分明。
修长白皙的手指探入信封中,将信拿出后细细观之,原本面无表情的她,此时眉间微蹙,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好一会儿,她才将信收起来。暗自思索起来,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军中亦不可随意离去,花亦雨写信与我……只能先写信让她去找陈海相助,这样也能帮她分担一二了。
到了桌案前坐下,提笔起来,毛笔轻沾墨水,笔尖顷刻染上了黑,随后落在宣纸上,书写着回信内容:现下处于军中无法脱身,城东郊外,寻我父旧部陈海,可相助于你。
“来人!”
一名将士快步走来,接过祁墨手中的信,“即刻送往永安城城东花府。”她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压低。待人走后,才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木然的盯着营帐顶部,思索着军中之事。
永安城内,花亦雨已是一夜未归,她昨夜夜探父亲花铭府中,这个花铭啊,打娘胎里就是个惜命之人,在他放重要物件的房间设有机关重重,而这机关总阀位置只有他和花止知道。
花铭的府宅内也是花重金请来高手日日相守,好在花亦雨知晓他的秉性,她的身手很好,身法灵敏躲过那些机关,并且拿到了名单。
花亦雨半靠在某处荒废的院墙上,一只手捂住腹部,腹部此时正在往外渗血,伤口处也只用了布条粗略的缠了一下,但显然无用。
“当真是年纪越大越怕死了,他什么时候养了一批暗卫,还好我撤得快,只中了一刀。”花亦雨算了算时辰,“不能再拖了。”她将面巾扯下,塞进布条缝中,将渗出的血暂时遮住。
她寻到一间医馆进入,“大夫,快些帮我包扎下,我感觉我快不行了……!”带着些虚弱的气息,语气却像做戏般夸张。
她弯着腰,面部扭曲起来,踉跄走进医馆,刚进入,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使得她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头。
见状,医馆大夫连忙将人扶着坐下,只见他仔细察看一二,本着医者的职责责备道:“你这姑娘!怎的这么不爱惜身体,拖了这么久才来,再晚点你晕在哪儿都不知道!”
“是是是,大夫您批评的没错,赶快给我包扎一下。”我急着回去呢。剩下一句没说完的话,只在心中默默道了出来。
大夫叹息一声,熟练的为她包扎起来,包扎好后大夫不徐不疾的去抓药拿药膏,很快他将药一并拿来,认真嘱咐道:“这药一天两副,分两次,加四碗水煎成一碗服用。”
他将药递给花亦雨,又将拿着药膏的手抬起,“这个也是早晚两次涂抹伤口处。”不等他递来,花亦雨便从他手中拿过,把诊费放在桌上,“多谢大夫。”
言罢便向门口走去,刚要踏过门槛,熟悉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循声望去,心下一惊;凌芷和花母正往医馆走来,只是她们正看着彼此谈话,并未注意到花亦雨。
“母亲,前面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术甚好,定能将您多年的头疾治好!”
“好好好,芷儿你有心了。”花母眼含笑意,尽显对凌芷的喜爱。
花亦雨忙不迭的转身,惊慌感让她暂时忘记了腹部疼痛,她快步走向大夫又塞了些银两给他,“大夫,帮个忙,门外有两人我不能见,千万别让她们发现我躲在这儿。”
话音刚落,她就一溜烟的躲在屏风后,仔细的听着外面动静。“大夫。”一声悦耳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的花亦雨,也随着声音响起身形不禁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