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后座上,沈墨辰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掰开他的手指,那些青色纹路还在皮肤下游走,像是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
"他在跟那个东西抢身体。"玄影趴在我膝盖上,尾巴一圈圈缠着我的手腕,"但时间不多了。"
我盯着速写本上泛着蓝光的门框。画纸上的血迹还在扩散,把沈墨辰的脸映得发青。那些线条明明是我画的,可现在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纸上扭动。
街道两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后视镜里,司机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漆黑的牙龈。他哼着跑调的童谣,方向盘打得飞快。
"沫雪..."沈墨辰突然抓住我的衣角,指甲掐进布料里,"别相信...任何人..."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变成了纯黑色。我看着那双眼睛,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救护车的红蓝灯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护士说他失血过多,可能撑不过今晚。
"抓紧了。"玄影突然跳起来,爪子按在我的锁骨上。那些青色纹路顺着我的血管往上爬,烫得像是烙铁。
出租车猛地拐进一条小巷。车灯扫过斑驳的墙壁,我看到无数细线从沈墨辰的后颈延伸出去,消失在黑暗里。
"他们在拽他。"玄影的声音有点发抖,"沫雪,你得做个选择。"
沈墨辰的手指开始抽搐。那些青色纹路在他脖子上鼓起,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抱起他的头靠在怀里。他的体温低得吓人,但额头却滚烫。那些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像是蜘蛛网一样布满整张脸。
"沫雪..."玄影用爪子拍我的膝盖,"再不画门就来不及了!"
我咬破嘴唇,血珠滴在速写本上。蓝光更亮了,照亮了沈墨辰睫毛下的血丝。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要醒来。
巷子尽头出现一道铁门。司机猛踩油门,车子直冲过去。金属扭曲的声响中,我抱着沈墨辰滚下车。
我们摔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沈墨辰的手还是死死抓着我不放,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玄影炸开毛:"这是他最后清醒的地方。"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废弃的游乐场,旋转木马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秋千架上挂着褪色的红丝带,随风飘荡。
沈墨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手指在空中抓挠,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那些青色纹路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是要钻出来。
我按住他的肩膀:"告诉我真相。"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清明:"三年前...那场车祸..."
话没说完,他的手臂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角度。那些青色纹路顺着我的手腕蔓延,烫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沫雪!"玄影扑过来咬我的手指,"别让他碰到你!"
我拼命想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着我不放。那些青色纹路已经爬到我的手肘,像是活物一样扭动。
游乐场的铁门突然被撞开。月光下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拿着病历本。
"沈小姐。"她的声音很温柔,"该回家了。"
沈墨辰的身体突然僵住。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嘴角却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是不属于他的表情,像是有人戴了副面具。
"你觉得这样就能控制他吗?"那个不属于他的声音说,"你以为你是在救他?"
我手一抖,速写本掉在地上。女人翻了翻病历本:"都是为了你好。你父亲留下的研究..."
话没说完,沈墨辰突然惨叫起来。那些青色纹路在他脸上暴起,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动。他的手指抠进我的皮肤,留下三道血痕。
"跑!"玄影大喊。
我抱起沈墨辰就往旋转木马后面躲。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还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沈墨辰的呼吸越来越弱,但手还是死死抓着我不放。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惊人的力道。
"沫雪..."他的声音沙哑,"对不起..."
我低头看他。那些青色纹路已经退到了手腕处,只留下一片苍白。他的嘴唇发紫,胸口起伏微弱。
玄影突然炸开毛:"小心!"
我猛地转身,看见女人正站在秋千架上。她轻轻一跃,动作轻盈得可怕。月光照在她脸上,我看到她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青色的雾气。
"妈妈..."沈墨辰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
女人的身影晃了晃。她的手指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青色的痕迹。那些痕迹在空中凝固,像是蛛网一样笼罩整个游乐场。
"不是她。"玄影低声说,"是那个东西假扮的。"
沈墨辰的手突然松开了。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但嘴角却流出黑色的液体。
"沫雪..."他艰难地开口,"画门...快..."
我慌忙捡起速写本。血迹已经晕染开来,把门框的轮廓模糊了。玄影跳下来,爪子轻轻按在我的锁骨处:"别看她的眼睛。"
女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扭曲变形。她的手臂拉长,指尖变成锋利的钩子。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味。
"当年的事..."沈墨辰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咬破嘴唇,用血重新描画门框。蓝光渐渐亮起,照亮了沈墨辰苍白的脸。
女人发出尖锐的嘶吼。她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被风吹皱的纸片。那些青色的雾气从她的眼眶里涌出,缠向我们的方向。
"抓紧了。"玄影跳上我的肩膀。我抱着沈墨辰往后退,后背抵在旋转木马的栏杆上。
门终于完成了。蓝光笼罩我们的瞬间,我看到了。那些细线连通着女人和沈墨辰的后颈,像是提线木偶的绳索。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些青色雾气在空中拉成蛛网,试图缠住我们。
下一秒,我们跌进了黑暗。
我睁开眼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点滴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
沈墨辰不在身边。
"沫雪?"玄影从窗帘后探出头,尾巴焦躁地甩动,"你终于醒了。"
我撑起身子,手肘处还留着三道结痂的抓痕。那些青色纹路已经消失不见。
"他呢?"
"他们把他带走了。"玄影跳上床头柜,爪子挠着木质表面,"穿白大褂的女人,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人。他们说要'治疗'。"
我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瓷砖上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玄影扶住我的膝盖:"你昏迷了三天。"
窗外是深灰色的天。远处的游乐场轮廓隐约可见,旋转木马静止不动,像具风干的尸体。
"我要去救他。"我拉开衣柜翻找外套。
"你现在的状态..."玄影拦在我面前,"那个女人不是普通人。"
话音未落,门突然开了。穿白大褂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安。
"沈小姐需要静养。"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面是注射器和针剂,"别做傻事。"
我盯着她胸口的工牌。照片上的脸和三天前在游乐场见到的一模一样,但名字栏写着"林医生"。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你在发烧,该吃药了。"
玄影突然炸开毛。它跃起的瞬间,我看到女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团凝固的沥青。
保安冲上来时,我把注射器甩向墙壁。玻璃碎裂声中,玄影咬住我的衣角往外拖。
"抓住她们!"女人尖叫。
我们冲进走廊,迎面撞见推着器械车的护士。玄影跳起来打翻托盘,金属器械哗啦啦散落一地。
电梯显示正在下行。玄影用爪子猛按紧急按钮:"来不及了!"
我拽开安全通道的门。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越来越近。
"跳窗。"玄影指向消防梯,"相信我。"
玻璃映出我的脸,苍白得吓人。身后传来重物撞击门板的声音。
我咬破嘴唇,血珠滴在速写本上。蓝色门框开始浮现,但只完成了一半。
门被踹开的刹那,我抱着玄影往后倒。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听见女人凄厉的嘶吼。
风声呼啸而过。我们的下坠被柔软的东西接住——那是一张巨大的蛛网,闪着青光。
沈墨辰躺在蛛网另一端,脸色比之前更差。他的手腕被青色丝线缠绕,每根丝线都通向黑暗深处。
"欢迎回家。"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蛛网开始收缩,将我们往中心拉扯。沈墨辰的手指抽搐了一下,那些丝线随之颤动。
玄影突然扑向我:"别看她的眼睛!"
我闭上眼的瞬间,听到无数尖叫声在耳边炸开。那些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有救护车的鸣笛,有仪器的警报,还有...
"妈妈..."
沈墨辰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想睁眼,却被玄影按住眼皮:"现在睁开就完了。"
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那触感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却带着诡异的温柔。
"当年的事..."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想知道真相吗?"
蛛网突然剧烈晃动。沈墨辰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丝线深深勒进他的皮肤。
"沫雪..."玄影的爪子掐进我的肩膀,"画门!快画门!"
我摸索着掏出速写本。血迹晕染开来,在纸上形成诡异的图案。
女人的笑声越来越响:"你以为你能带走他?"
速写本被夺走的瞬间,我摸到口袋里的钢笔。玄影咬破我的指尖,血珠滴在掌心。
黑暗中,我画出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