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不再挣扎,血水从唇角蜿蜒而下。应渊忽然屈指,将那抹血色在他苍白的唇上碾开。
胭脂般的艳色在指腹下晕染,竟让那张死气沉沉的面容显出几分活气。
“好看。”应渊轻笑,染血的指尖按上玄夜紧蹙的眉间,“比方才那副模样顺眼多了。”
此刻的玄夜哪有半分嗜血修罗的模样,倒像是九重天上那悲天悯人的神君。苍白的唇染着血,反倒衬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
他微微抬眸,眼底盛着痛楚,连唤声都浸着疼:“渊儿......”
应渊静默片刻,替他掖紧被角,指尖在锦被上微微一顿,终究没再多言。他转身离去时,脚步略显滞重,衣摆掠过门槛时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天雷之刑,终究不是儿戏——即便他是仙君之躯,也并非铜皮铁骨,自然……也是会疼的。
养伤的日子像一碗温吞的药,苦涩里渗着些许回甘。
应渊总在寅时醒来,窗棂上已挂着新熬的药囊——玄夜制的安神香混着几味仙草,在晨光里泛着青金色的雾。
他取下药囊系在腰间,指腹摩挲过锦缎上的针脚。
偶尔推窗,能见玄夜独坐在庭院树下调息。残存的雷劫之气在他周身游走,将满地落叶灼出焦黑的纹路。
应渊便倚窗看了许久,直到那人似有所觉地抬眼,两道目光隔着晨雾一触即分。
午后的药浴最是难熬。
应渊将身子浸在碧色药汤中,看玄夜挽袖削着玉髓做药引。
“疼么?”
玄夜突然开口,指尖悬在应渊后心三寸处。那里有道天雷留下的灼痕,至今未愈。
应渊掬起一捧药汤浇在伤处,蒸腾的雾气模糊了神情:“不比你欺我心痛之万一。”
玄夜的唇落在伤处时,像一片雪融在灼痕上。
“对不住......”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爹爹错了。”
应渊背脊一僵,后颈传来微凉的触感,混着几滴更凉的液体——那或许是玄夜的泪。
他忽然想起幻境里,幼时摔伤膝盖,这人也是这般,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偷偷红了眼眶。
“后日午时......”玄夜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我们谈谈。”
药汤泛起涟漪,倒映着应渊微微勾起的唇角:“好。”
晨露未晞时,应渊将那枚木雕蝴蝶坠子放在了玄夜案头。镂空的蝶翼薄如蝉翼——正如幻境中承诺的那般,比从前任何一件都要精巧。
蝶腹处嵌着颗鲛珠,微微发亮,是能挡一次致命伤的护心法器。
午时三刻,他们并肩走在修罗族禁地的绯樱林里。
“爹爹可同意?”应渊拂开垂落的枝条,枝头樱花顿时纷扬如雪。
玄夜指尖摩挲着袖中的木蝶,突然驻足,远处天族的天宫隐约可见。
“用姻缘换太平?”他嗤笑一声,眼底却无甚波澜,“不如说说,你准备把哪家仙子往火坑里推?”
应渊突然转身,一枚玉简拍进玄夜掌心。简上朱笔勾勒的,赫然是应渊自己的名讳。
“我。”应渊抬眸,天光透过绯樱落在他眉间,将那道神纹映得清晰,“这副身躯里也流着天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