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点玉简,朱砂写就的名讳泛起微光:“由我作引,两族血脉交融......”落花飘至简上,恰盖住应渊二字,“两族循序渐进,方为长久之计。”
玄夜倏地收紧五指,玉简边缘在他掌心硌出红痕:“连聘礼都备好了?”
他忽然欺近,银发扫过应渊颈侧,“我的好渊儿......当真是安排得妥帖。”最后四字咬得极重,惊起满林飞鸟。
玄夜直起身,银发如霜垂落肩头,眼底暗金流转:“即便我点了头——”他抬眸望向九重天方向,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那高坐云端的老东西,肯应允么?”
应渊拂去袖间落樱,眉心神纹微亮:“帝尊那里,我自有分说。”
玄夜低笑一声,忽然拽住应渊的手腕,转瞬间便将他带至绯樱深处的琉璃亭。
“若你执意如此......”玄夜执起青玉壶,琥珀色的茶汤倾入盏中,推至应渊面前,“爹爹便不拦你。”
应渊眸光微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却在下一刻骤然僵住。
茶盏坠地,碎成晶莹的残片。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玄夜,视线却渐渐模糊:“玄夜……”
玄夜接住他软倒的身子,指尖拂过那双不甘闭上的眼睛:“傻孩子。”
应渊在鼎沸的人声中惊醒。
城里欢呼如潮,百姓们跪拜着歌颂神迹——干涸千年的荒漠竟在一个时辰内化作绿洲,新生的嫩芽正破土而出,远处甚至传来清越的鸟鸣。
他赤足冲出殿外,却被仞魂拦住。
“滚开!”应渊一掌劈开阻拦,却在看到祭坛景象时如遭雷殛。
空中满是金色的流萤,随着草木生长一寸寸化为虚无......
“翠乔禁术?!”应渊猛地揪住仞魂衣领,“他怎会天界秘法?!”
仞魂看着应渊赤红的双眼,终是不忍,说出了真相。
原来是应渊盗窃补魂盏时,玄夜用蛊术操控,让他亲手取来禁术卷轴。
应渊突然想起——
那时他被软禁在院子,左手莫名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当时他没在意。
如今想起,应是玄夜不知道那卷轴上附有法术,贸然取物,不小心伤了手。
应渊浑身一震,灵台处传来异样的灼热。他神识沉入内视,竟在元神深处发现半颗心脏。
应渊终于明白,原来那天玄夜纵容他灵台相通,封他修为,都是为了今日能在不重伤应渊的情况下,将心脏放入他的灵台。
那半颗心脏被层层秘法包裹,借着他们灵力同源的优势,如春风化雨般融进他灵台深处,连半分痛楚都不曾让他承受。
“爹爹......”应渊喉间涌上腥甜,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今日是最后期限。他抹去眼角泪水,整衣佩冠——无论如何,他都得去往天界禀告修罗族愿意休战联姻。
应渊踏着九重天的云阶,手中契约泛着冷光。
帝尊最终应允了百年休战之约,却驳回了联姻之议。
“修罗族嗜血成性,联姻无异于引狼入室。”帝尊广袖一挥,天规化作金纹烙在契约之上,“百年为期,望修罗族好自为之。”
应渊垂眸谢恩,心底却一片雪亮——
天界此番让步,不过是为颜面与休整。六百年前那场大战,天兵折损过半,至今未复元气。而修罗族......
他感受着灵台里那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玄夜的献祭,是以退为进。荒漠变绿洲,修罗族便有了休养生息的资本;百年合约,则是给族人争取蜕变的时间。
两族之间,终有一战。
只是这一次......
应渊望向契约末端的血印,那上面还残留着天界的气息。
再战之时,执剑者当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