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焚尽了最后一寸绿洲。
应渊单膝跪在焦土上,断剑插在龟裂的土壤中。他望着遍地尸骸——有修罗战士至死攥着天兵的箭矢,也有天界修士胸口插着修罗刀而亡。
“够了。”
帝尊的法相自云端降临,拂袖间,九天神雷锁住应渊四肢:“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应渊挣扎着望向修罗境内,却见——
麦田焦黑,那些精心培育的古树正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百年心血,终成泡影。
“应渊,该回家了。”
帝尊指尖点在他眉心,金色符文如锁链绞入灵台。剧痛中,记忆如沙流逝:
玄夜温柔的模样......
绿洲里第一株破土的麦苗......
阿晏那坚毅的眼神......
应渊在金色符文中剧烈挣扎,十指深深抠进焦土。
“不......我不能忘记他……”
他喉间溢出嘶吼,灵台处玄夜留下的半颗心脏被他藏了起来。
“爹......爹......”
他染血的手指徒劳抓向虚空,却在触碰记忆碎片的瞬间,被帝尊生生捏碎成金粉。
——从此世间再无修罗少主应渊,只有九重天上,那位克己复礼的青离帝君。
应渊是在天池边醒来的,他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侍从们说,帝君是在降妖时受了伤。
万岁春秋,弹指一瞬。
帝尊一纸敕令,应渊奉命剿灭最后的修罗残族。
梦境如镜面碎裂,应渊在泪水中惊醒。
指尖触及胸口,那里跳动的节奏熟悉而陌生——原来这十年光阴,并非天道垂怜,而是爹爹剖心相赠的一场大梦。
泪水坠在被褥上,他怔怔的感受着胸口的跳动,忽然低笑起来:“难怪......”
难怪遍历山河,总觉风中有故人低语;原是旧年风雪未歇,在长夜里反复徘徊。
难怪每至新地,总遇似曾相识的街巷;许是前尘未散尽,在轮回里拓印模样。
难怪灯火阑珊时,总错觉身后有人轻唤;大约时光也有不舍,在暗处悄悄回看。
“爹爹......”应渊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是渊儿......负了您。”
耳畔传来脚步声,应渊侧目望去——
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眉目如刀,额间一道旧疤斜飞入鬓,正是当年那个倔强的孩子。
“阿晏......”应渊哑声唤道。
他抬头一笑,眼角细纹里沉淀着百年风霜,“好久不见啊,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