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两人驾着小楼游历各个地方。
江南春·长相思
三月的扬州,烟柳画桥,飞花如霰。
李莲花撑着一柄青竹伞,伞面微倾,替应渊挡去漫天纷扬的杏花雨。
自己半边肩膀却淋得透湿,雪青色的衣衫洇出深色的水痕,贴在肩颈处,隐约透出肌骨的轮廓。
“伞拿正些。”应渊蹙眉,伸手去扶伞柄,指尖却不小心碰到李莲花的手背。春寒料峭,那人的手却暖得像捧着一炉火。
李莲花就势握住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老神仙的手怎么这样凉?”说着从怀中掏出个鎏金小手炉塞进应渊掌心,“给你暖着。”
手炉上镂空雕刻着并蒂莲纹,内里炭火正旺,暖意顺着掌心直抵心尖。应渊低头细看,发现炉底刻着两行小字: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字迹清隽风流,正是李莲花的手笔。
一阵清越的丝竹声自瘦西湖上传来。只见画舫凌波,船头立着几位乐师,正奏《霓裳羽衣曲》。
李莲花眼睛一亮,拉着应渊就往码头跑:“老神仙,快些!还能赶上最后一班游船!”
画舫内焚着淡淡的苏合香,李莲花倚窗而坐,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打着拍子。窗外一树垂丝海棠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入,落在他衣襟上。
应渊伸手替他拂去花瓣,却被李莲花捉住手腕:“别动。”他拈起那片海棠,轻轻别在应渊鬓边,“这样更好看。”
舫中其他游客见状,纷纷掩口轻笑。应渊耳根发热,正要摘下,忽见李莲花从袖中掏出一支碧玉簪:“用这个换,可好?”
簪头雕成莲苞模样,花蕊处嵌着颗明珠,在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华。
应渊认出这是扬州最有名的玉器铺“琼华轩”的工艺,去年他们路过时,自己曾多看了两眼。
“那日你站在橱窗前发呆时。”李莲花笑着将簪子插入他发间,“我就知道你喜欢。”
暮色渐浓时,两人下了画舫,沿着长堤慢慢往回走。堤岸两侧的垂柳抽出嫩黄的新芽,远处有人家在放纸鸢,一只青鸾形的风筝正乘风而起,在晚霞中越飞越高。
李莲花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物:“差点忘了这个。”
那是个精致的香囊,素白的缎面上绣着淡粉的莲花,针脚细密整齐,与李莲花平日里粗枝大叶的作风大相径庭。
“你绣的?”应渊难掩惊讶。
李莲花得意地扬起下巴:“跟隔壁绣坊的周大娘学了三个月呢。”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里面装的是安神的药材,还有......”
“还有什么?”
“一缕我的头发。”李莲花眨眨眼,“古书上说,这样就能让你夜夜梦见我了。”
应渊正要反驳,忽觉指尖一暖。李莲花的手不知何时已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处,传来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
春风拂过湖面,吹皱一池春水。
苏州篇·烟雨行
苏州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应渊正倚在船头翻看话本,忽被李莲花拽进舱内。那人指尖还沾着墨香,往他鼻尖一抹:“老神仙可知‘画眉深浅入时无’?”
“胡闹。”应渊抹着鼻梁上的墨痕,忽见李莲花变戏法似的捧出个油纸包。
“赵记的樱桃肉。”他咬住一块凑过来,“尝尝?”
甜腻的酱汁在唇齿间化开,应渊蹙眉要躲,却被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岸上传来小娘子的窃笑,李莲花顺手扯过蓑衣盖住两人。
“李......”
“嘘——”李莲花咬着他耳垂低语,“你听。”
穿过雨声的,是远处评弹班子咿咿呀呀的唱词:“......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开封篇·灯火阑珊
秋日的开封城,金菊满街,灯火如昼。
应渊被李莲花拽着挤进熙攘的夜市,那人手里举着串糖葫芦,非要他咬最顶上那颗裹了蜜糖的山楂。
“甜腻。”应渊蹙眉,却被李莲花趁机将糖浆抹在他唇上。
“那这样呢?”李莲花笑着凑近,舌尖掠过他唇角,“可还嫌甜?”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原来是不远处有杂耍艺人正在表演吐火,火光映得李莲花眼底璨如星子。应渊一时晃神,竟被他拉着挤到最前排。
“小心!”
火圈突然朝观众席飞来,应渊下意识将李莲花护在身后,袖中灵力微动。那火圈在空中倏地化作漫天金蝶,引得满场喝彩。
“老神仙好手段。”李莲花在他耳边低笑,手指悄悄探入他袖中,“不过——”应渊手腕上突然多出个雕花银镯,“前几日刻的,最是配你。”
应渊低头瞧见镯内刻着“渊夜长明”四字。
岁寒归·故人约
冬至将至时,扬州落了第一场雪。
李莲花将小楼门前的青竹帘换成厚实的锦毡,又往檐下挂了两盏红绉纱灯笼。
“阿晏来信说,北境的古树今年结了奇果。”应渊掸去肩头雪粒,将信笺放在案上,“邀我们回去过除夕。”
李莲花正往火炉里添炭,闻言头也不抬:“笛飞声上月捎来的熊掌还没炖,方多病寄的十年陈酿也埋在梅树下——”
他忽然转身,鼻尖蹭过应渊冻得微红的耳垂,“老神仙说,先去看谁?”
炉上药吊子咕嘟作响,当归混着蜜枣的甜香弥漫满室。应渊伸手拨弄李莲花散落的发丝:“雪停就走。”
指尖掠过他颈侧时,触到一道伤痕,那日不小心被猎户伤到。
“还疼么?上药了吗?”
“上了,但还是疼。”李莲花就势将人搂进怀里:“你亲亲就不疼了。”
雪落无声的夜里,狐狸精忽然在门外吠叫。
开门见是个朱漆食盒,揭开竟是热腾腾的蜜汁火方,底下压着张字条:【年礼,不许喂狗】。
落款画了柄小剑,正是阿晏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