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见谅，家父事务太过繁忙，忙起来就顾不上写信。实话实说，晚辈来到昆西城两年，也未收到家父的信函。”沈行衣将烤好另一条兔腿放在一旁，等着顾青萝睡醒后再给她。
“孟庭津任吏部尚书，年节后那么忙，他都会写信来，你父亲能有他忙？”叶惊涛吹胡子瞪眼说了这么一句后瞥见他的小动作，笑了：“你喜欢里面那个丫头？”
沈行衣神情不变：“让您见笑了。”
“以你的年纪，应该都有孩子了才对。”
“是有一个。”
“男孩女孩？”
“女孩，”沈行衣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篝火，“亡妻所生，年纪尚小，便没有随我远赴昆西。”
“女孩好呀，”叶惊涛捋了捋胡子，满脸红光，“老夫的女儿叶霓裳是子辈中最出息的，年纪轻轻便成了校尉，是晋朝第一个女校尉，以后肯定也会成为晋朝第一个女将军。”
“叶校尉有您这样的父亲，自然也是虎父无犬女。”
“不，”叶惊涛摇摇头，“她不是老夫的孩子，是我收养的，老夫这一生没有儿孙福，只有两个近似亲生的儿女。老夫不后悔半生都献给了沙场，只后悔和心爱之人错过。”
听到这句话，沈行衣颇感意外：“您……也是性情中人啊。”
“里面那个丫头这几日看起来面色不佳，你既然喜欢她，也得多为她考虑，这军营中全是男人，你带个女子会让人说闲话的，而且……她还少了一只手臂。”盯着沈行衣，叶惊涛缓缓道。就算顾青萝戴着幕篱，根据他这几日的观察，不难发现这一点。
沈行衣终于明白对方和他说了这么多的原因，先是在心里感慨对方的细心，然后才说：“叶老将军不必担心，顾青萝随行自有其原因。”
“原来是这样，”叶惊涛也没有多问，“陪老夫聊了这么久，不如你先进去吧，老夫想单独烤烤火。”
对方赶人的行为正是时候，沈行衣自然遵从，立刻起身离开，拿着兔腿来到了帐内。帐内点着炉火，也很温暖，但待得时间太久总有些不透风。
他来到塌边时，顾青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伸手揉了揉，才起身坐起来。
“居然还有兔腿？”她看向沈行衣手中的香味来源，略感惊奇地问。
“碰巧抓到的。”沈行衣轻声说，然后就见顾青萝披起棉衣，来到他面前伸手拿走了兔腿。
顾青萝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唔，肉好柴。”
“有的吃你就该在心里美了。”沈行衣看她吃得嘴角流油，掏出怀里的一条汗巾帮她擦了擦嘴。
顾青萝吃得很快，最后还拿他的汗巾擦了擦手。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沈行衣以前肯定不会留下这样满是油的汗巾，但现在洗洗就能用。收好汗巾后，沈行衣问她：“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何必冒险和我一起押送粮草？”
顾青萝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水后，才对“自作多情”的沈行衣翻了个白眼：“只是顺路。”
“不和我去祈安县？”沈行衣故意问。
“我要去楚江城。”顾青萝刚要抬手抹去嘴边水渍，对方的手就已经体贴地帮她抹过嘴角，惹得顾青萝又白他一眼，“这种小事我还是可以做的。”
“还不是怕你一去不回，”沈行衣笑眯眯道，接着，在顾青萝伸手要锤他之前，他才问，“所以，你为何要去楚江城？”
“因为……师父的女儿在楚江城。”
“你是说顾先生的女儿，她也是西域暗探？”见顾青萝点头，沈行衣表情微变，“那你现在去楚江城，岂不是会暴露你未死的事实？”
不过，如今的顾青萝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顿了顿，他又问：“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沈行衣知道顾青萝是个谨慎的人，同时，也足够心狠。为了假死脱身，她可以舍去那只带着曼陀罗刺身的手臂。她之前从未提起过楚江城有什么西域暗探，现在提起这件事，就表明她的想法改变了，她不再只想着保全自己，纵使她牺牲了一只手臂。
“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好好活着。”顾青萝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关于师父的女儿，其实我也知之甚少。严格意义上她不算是真正的西域暗探，为了保护她，师父甚至没有在她的手臂上留下刺青，更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但师父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便是送往楚江城的，我想他的女儿或许就在此处。”
“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冒风险，青萝，你变了。”沈行衣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的软毛，“你是觉得对方可能对现在的局势知道点什么吗？”
“嗯，因为她可能是……西域女王的另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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