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年三月十七日，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再度举兵反叛，第二次大小金川之战爆发，战局日益严峻，乾隆紧急于养心殿内召集了永琪、永瑢、大学士傅恒、领班军机大臣阿桂、吏部主事王昶等大臣商讨应对之策，并特许因故遭贬的尔康入宫商议国事
次日清晨，永瑢身着一袭蓝色相花四合如意云纹织金缎袷蟒袍，于宫道上与永琪不期而遇，连忙施礼道
爱新觉罗.永瑢“五哥安好”
永琪则以手势轻扶，其身着的大红色云纹绣金龙织锦缎袷蟒袍随风轻扬，尽显尊贵之气，他温言道
爱新觉罗.永琪“你我兄弟，无须拘泥于礼数，我有要事与六弟相商，先让随从退避”
永瑢闻言，眼神略过身后侍立的林玉，林玉心领神会，随即恭敬地后退至十步之遥，低头静候
永琪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
爱新觉罗.永琪“六弟，近日景阳宫里流传起了关于你与小燕子的风言风语，虽然已经被我给暂时平息了，但流言蜚语如野火燎原，难保不会飘入皇阿玛和皇祖母的耳中”
永瑢闻言，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腰间的羊脂玉佩，玉面因紧张而微微沁出了汗珠
爱新觉罗.永瑢“五哥，你想让我怎么做？”
永琪忽然轻笑，眸光深邃如古井
爱新觉罗.永琪“今日养心殿议事，我心中已有了计较，六弟聪颖过人，自当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你只需静待我的安排，一切自有分晓”
永瑢的脸色微暗，抬眼望向永琪，只见其眸光深如幽潭，隐约有冷硬的光芒在其中闪烁，宛如暗紫色的剑光蓄势待发，令人心生寒意
养心殿内，鎏金镂空的熏炉缓缓飘散着龙涎香的氤氲，乾隆面色凝重地展开川陕总督阿尔泰的八百里加急奏报，指尖在“僧格桑联合索诺木连破七寨”的朱批上重重一顿，忽而重重的拍在紫檀案上，黄缎暗纹袖口扫得青铜镇纸跌落，发出清越的脆响
阶下的众人“唰”地跪伏在地
众人6“皇上息怒”
乾隆“息怒？朕如何能息怒”
乾隆抓起案头羊脂玉笔洗欲掷，瞥见内壁“戒急用忍”四字是孝贤皇后的手书，指节青筋暴起却终究顿在了半空
乾隆“九土司会盟？分明是谋逆的前兆，阿尔泰这等无能之辈，竟让大小金川联起手来，金川弹丸之地，竟敢撕毁《沃日土司盟约》，都起来吧”
傅恒踏前半步，石青褂子上的蟒纹补子随动作轻颤，翡翠朝珠垂在胸前
傅恒“皇上，索诺木与僧格桑合兵虽仅万余，但碉楼据险而建，奴才建议采用‘雕剿法’，分进合击，并调健锐营三千、火器营两千，由松潘、懋功两路入川，先破小金川门户要隘”
乾隆揉着眉心转向永琪，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光线的映照下泛着金线
乾隆“永琪，你对此可有何见解？”
永琪答道
爱新觉罗.永琪“儿臣赞同傅六叔所言，不过考虑到小金川地区河网纵横，若以土司兵为前驱，恐有变节之虞，因此儿臣提议，应令四川提督董天弼率领精锐部队扼守墨尔多山，截断敌军的退路，以红衣大炮轰其石碉，此外还需命四川布政使刘藻负责西路粮草的督运，确保大军在三个月之内粮食供应无虞”
乾隆“尔康，你呢？”
乾隆的目光转向廊下，光线的照射下将年轻臣子的影子投在金砖上，晃出几分肃杀
尔康躬身答道
福尔康“回皇阿玛，儿臣以为金川地形险峻，易守难攻，因此儿臣建议应派遣精明干练的斥候，深入敌军后搜集情报，同时在巧妙的利用当地土司之间的矛盾，设法分化并削弱其联合的力量”
乾隆指尖叩击案边，鎏金香炉中香灰簌簌震落
乾隆“诸位爱卿可有要补充的？”
刘统勋越班而出，声音如洪钟
刘统勋“皇上，金川势险，宜分兵驻守，臣觉得可以让温福为右副将军，率西路军屯驻木果木，侍郎桂林屯底木达，两路互为犄角，先固粮道再图进剿”
王昶“不可”
王昶急得抬头，官帽上的东珠险些滚落
王昶“木果木乃当年张广泗兵败之地，三面悬岩，若敌军断水……”
刘统勋“正因是小金川故都，驻守方可得民心”
刘统勋忙打断道
刘统勋“克底木达则部族望风归附，待叛军来夺粮台，我军伏兵两侧山梁，必能聚而歼之”
乾隆“好了”
乾隆拍案而起
乾隆“朕意已决，任命富察.傅恒为主帅，统帅大军，福尔康，你虽因前事被贬，但朕知你忠心耿耿，朕就任命你为副帅，协助傅恒，戴罪立功，温福驻木果木，桂林驻底木达”
尔康叩首，额角触到冰凉的地砖
福尔康“儿臣领命”
乾隆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忽而沉声的问道
乾隆“你们觉得还有何人，可担此重任？”
永琪不动声色地向一旁的阿桂使了个眼色，阿桂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奏道
阿桂“启禀皇上，质亲王虽未曾领兵打仗，但颇有才干，或许可以一试”
永瑢闻言，心中猛地一紧，他深知五哥素来对自己心存戒备，唯恐自己会成为他觊觎已久的太子宝座上的绊脚石，此时自己被阿桂提及，他立刻意识到，这不过是五哥施展的借刀杀人之计罢了
此刻的永瑢内心翻腾不已，若是他应允领兵出战，皇阿玛定会心生疑虑，误以为自己觊觎太子之位已久，故意借大臣之口请缨出征，可若是他不答应，依照五哥的脾气，他定会迁怒于小燕子，使小燕子的处境愈发的艰难
阿桂见永瑢沉默不语，并未放弃，继续道
阿桂“质亲王虽未曾亲历过战场，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爷对兵法颇有研究，且智谋过人，定能有所作为，不负皇上的厚望”
王昶附和道
王昶“王爷深谙《孙子兵法》，上个月在校阅火器营时就连傅恒大人也赞誉王爷调度得当，指挥有方呢”
永瑢赶忙上前，谦逊地推辞道
爱新觉罗.永瑢“启禀皇阿玛，儿臣未曾有过临阵对敌的经验，难以胜此重任，恐误了军国大事”
永琪见状，趁机进言道
爱新觉罗.永琪“皇阿玛，六弟虽无实战经验，但此番正可借此机会加以历练”
乾隆听后，稍作沉思，觉得永琪所言颇有道理，遂道
乾隆“永瑢，朕任命你为右副将军，此次是你首次领兵出征，务必要谨慎行事，傅恒历经多战，经验丰富，你可多向其请教，切勿轻率行事”
永瑢恭敬地答道
爱新觉罗.永瑢“是，儿臣领旨谢恩”
三月二十日亥时，月明星稀，九时的更鼓声在紫禁城的角落里回荡着，长乐殿内烛火轻晃，小燕子解下珠钗，乌发如瀑的倾泻在藕荷色的寝衣上，刚要就寝，便听到小桂子的尖声通传
小桂子“王爷到”
永琪踏着月色而入，衣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径直着坐在上座，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她
爱新觉罗.永琪“福晋还未歇息啊”
小燕子大腹便便不方便行礼，只简单福了福
西林觉罗.方慈“妾身刚要就寝，王爷就来了，妾身以为王爷今夜会宿在撷芳斋陪柏妹妹和萱儿呢”
她朝月颖使了个眼色
西林觉罗.方慈“去给王爷沏盏茶来”
不一会，茶盏便搁在了紫檀小几上，琥珀色汤汁晃着碎光，永琪轻啜了一口，酸甜在舌尖漫开，并混着淡淡的药香
爱新觉罗.永琪“为何今夜备了这茶？”
小燕子温婉巧笑道
西林觉罗.方慈“《神农本草经》中记载，酸枣仁有安五脏、轻身益气、除烦止渴、安神助眠的功效，这两日王爷为政务劳心，此茶能让王爷舒缓些”
永琪笑道
爱新觉罗.永琪“一盏茶都能让福晋如此的细心，本王真是过意不去”
小燕子捋一捋鬓边碎发，低眉道
西林觉罗.方慈“为王爷尽心，乃是妾身的分内之事，王爷来时可去看过柏妹妹和萱儿？妾身下午无事便与如妹妹一起去探望，只觉得萱儿愈发的可爱了”
爱新觉罗.永琪“看过才来的”
永琪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腕间的红痣
爱新觉罗.永琪“不过本王更期待咱们的孩子”
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七年前他在御花园折枝替她编花环的模样，那时他的眸中也有这样的光，却不像此刻这般灼人
小燕子问道
西林觉罗.方慈“今日王爷的心情格外好啊”
爱新觉罗.永琪“猜猜为何？”
他捏着她的指尖晃了晃，像极了逗弄笼中金丝雀的姿态
小燕子摇了摇头
西林觉罗.方慈“妾身愚钝”
永琪的语气中带了几分雀跃
爱新觉罗.永琪“大前日在养心殿议事，领班军机大臣阿桂提议让永瑢带兵打仗，原本我以为皇阿玛是不会同意的，可没曾想皇阿玛居然同意了，并下了旨意任命永瑢为右副将军，明日出征”
小燕子闻言心头猛地一颤，仿佛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头顶，她原本以为永琪已经听进了柏湘漪的劝告，总该对自己多些信任，然而她却忽略了永琪心中对于太子之位的深深渴望，在永琪的眼中，永瑢早已经成了他当上太子路上的绊脚石，此次永瑢出征对于永琪而言，无疑不是一个千载难逢除去心头大患的机会，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小燕子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西林觉罗.方慈“妾身一介妇人，不懂得朝政，既然是皇阿玛的旨意，想来自有皇阿玛的道理”
永琪微微颔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哦”，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小燕子，似是在探寻她话语中的真伪
小燕子感受到永琪的注视，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继续说道
西林觉罗.方慈“妾身以前言语之间多有不当之处，把皇阿玛、皇祖母、皇额娘都给得罪过，每每想起都心生懊悔，如今妾身身为王爷的嫡福晋，自然是明白王爷志在大业，因此妾身的言谈举止皆需小心谨慎，唯恐给王爷增添丝毫的困扰”
永琪闻言，神色稍缓，过了片刻，又似笑非笑地问道
爱新觉罗.永琪“永瑢明日便要踏上战场了，你就不为他感到一丝的担忧吗？”
小燕子心中猛地一紧，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问起了
她强作镇定，回答道
西林觉罗.方慈“妾身心中所挂念的唯有王爷一人，说句私心的话，妾身只愿能与王爷相守到老，共度此生”
永琪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与柔情，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小燕子隆起的腹部，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猜疑与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他冷然道
爱新觉罗.永琪“听到你如此说，我便心安了，小燕子，本王不得不提防着六弟，毕竟他也是皇阿玛心中颇为属意的太子人选，你下个月就要临盆，身子重要，早些歇息吧，本王尚有要务需处理，便去书房了”
待永琪的身影消失于门扉之后，小燕子脸上的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垮塌，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双目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嘴唇微微蠕动却未发出任何的声音，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眼前已无路可退，剩下也只有那条通往死亡的道路，她的心，随着夜色一同沉入了深渊
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小燕子的脑海中不断闪回与永瑢共度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而遥远的记忆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默默祈盼着天明的到来，期盼着那一抹初升的阳光能穿透黑暗，为她带来一丝希望，驱散心中的哀伤
与此同时，质亲王永瑢亦辗转难眠，明日，他就要随同四姐夫与傅六叔踏上征途，前往平叛，这一去，生死未卜，今夜，或许就是他生前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而皇阿玛日后收到的，或许只是他战死在沙场的噩耗
永瑢悄然来到书房深处的密室，密室中一个个古朴的箱子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与回忆，永瑢轻轻打开箱子，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那是他多年心血的结晶
他缓缓展开一幅幅画卷，画卷上，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小燕子画像，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能跃然在纸上，画中的小燕子或笑靥如花，或眉头紧锁，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着自己对小燕子的深情与眷恋，仿佛她就在眼前，与自己诉说着未尽的情话
他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蘸满浓墨，在画卷的一角缓缓写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字迹流畅而深情，仿佛要将他满腔的思念与不舍都融入在这字里行间，写完这句诗后，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再次落在画卷上，眼中满是柔情与哀伤
爱新觉罗.永瑢“燕儿，我的爱妻”
他在心中默念着，眼眶微湿
他的脑海中回荡起《子夜歌》中的那句深情的缱绻之语“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这句诗如同魔咒般缠绕着他的心，让他不禁想起了与小燕子共度的那些美好的时光，桐花盛开的季节，他们曾并肩漫步于花海之中，轻声细语，谈笑风生，那时的快乐与幸福，如今回想起来却如同梦幻泡影，触不可及
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注定只能是错过，只能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爱新觉罗.永瑢“终究，我不能在你的身后保护你了”
永瑢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舍，他多想继续守护在小燕子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排忧解难，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让他不得不放下这份执念，踏上那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征途
他知道，这一去或许便是永别，而他与小燕子之间的情缘只能深埋在心底，成为一段永远无法言说的秘密
三月二十一日，正值永瑢远征之际，春雨绵绵，悄无声息地洒落，宛如无数蚕娘吐露的银丝，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密密交织，为这离别之日平添了几分凄凉与幽怨
太和殿前，送行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乾隆携同太后、令皇贵妃、荣亲王永琪以及众多大臣，皆肃立于殿前
大殿之前，马队、仪仗队、军乐队、士兵队依次排开，阵容庞大而整齐，尽管由北京至四川路途遥远，按理说将军无需全副武装启程，但为了展现军容的严整，更因乾隆帝的亲临送行，将士们皆披上了战甲，整装待发
永瑢身着一袭镶白旗战袍，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潇洒，宛如一朵白云在灰暗中绽放，尔康则穿着之前紫薇亲手为他缝制的镶红旗战衣，鲜艳如火，傅恒作为主帅，身着镶蓝旗战袍，与永瑢、尔康并肩立于大军之前
乾隆缓步走至三人面前，声音如洪钟般响起，穿透了雨幕
乾隆“永瑢”
爱新觉罗.永瑢“儿臣在”
永瑢单膝触地，甲胄相撞声混着雨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
乾隆道
乾隆“永瑢，此次是你第一次出征，大军朕就不给你分配的太多，尔康和傅恒各自领着镶红旗和镶蓝旗四万大军，你就领着镶白旗一万大军，傅恒是主帅，军令如山，服从第一，尔康也身经多战，经验丰富，你初次出征，切忌轻举妄动”
永瑢回答道
爱新觉罗.永瑢“儿臣谨记在心”
乾隆“等你们胜利回来，朕一定亲自到城外去迎接你们”
乾隆豪气干云地说着，一挥手
乾隆“去吧”
号角齐鸣，鼓声震天，永瑢、尔康、傅恒都向乾隆行了军礼，然后，傅恒手一挥
傅恒“出发”
壮大的队伍就开拔向前，虽然下着雨，但文武百官全部弯腰恭送，喊声震天
众人6“祝三位将军，百战百胜，胜利归来”
旗帜飘飘，马蹄杂沓，壮大的军队在永瑢、尔康、傅恒的引领下，迤逦向前，蜿蜒数里，转眼间就出了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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