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都这样深了陛下还在为国事操劳。臣妾特意煮了些安神的汤水，陛下趁热饮下，可以得个好梦。”

姜皇后温柔似水的一面只有皇帝萧铎有机会一见。

“有劳皇后了。正好皇后到此，朕有一事要询问皇后。”

“陛下请讲。”

“宗室女子的情况你最熟悉，如今到了婚配年纪的都有哪几个？”

“那应该是长公主最小的女儿，平阳公主。她今年应该有18岁了，不过长公主特别疼爱这个小女儿，一直不舍得把她嫁出去，说是再等个一两年也无妨。再就是九王爷的三女儿，长龄公主，今年应该16岁了，要说是婚配，还略小了一点。哦，还有就是静妃的两个女儿，大都有17、8岁了。陛下怎么问起这个？”姜皇后特意捡了几个宗族中最亲近的女儿说给萧铎听。

萧铎不禁沉吟，这些皇族女儿都是各家的掌上明珠，谁家能舍得送去北苍那种蛮荒之地嫁给一个魔头？就算是有哪个能愿意的，将来也是要在别的地方做一些补偿的，那些王公贵族哪个是省油的灯，为了这一桩和亲的事，非要扒他萧铎一层皮。

谁说人上之人的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事实恰恰相反，皇帝才是有最多不得已的人。最是无情帝王家，就连皇帝的家事也不是他能完全做主的。自己的亲生儿子要被送到前线去杀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战死；自己的女儿也有可能被送去和亲。这种骨肉分离之苦，皇帝家人也不能避免。

姜皇后见萧铎眉头紧锁，默默地伸出手去握住了萧铎的手，双目含情，柔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难事？可否说与臣妾听听。”

姜皇后深知，无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还是平常百姓，没有哪个男人对极致的温柔有抵抗力。虽然南景一朝一向禁止后宫干政，但是只要萧铎在自己面前敞开心扉，自己总是有办法让他接受自己的意见。男人只管统治世界，女人则统治男人，姜皇后一向深谙此道。

“现如今北苍大军压境，有可能直取我都城。我南景即便全力应战，也未必有胜算。姜宰执提出可以用和亲缓和情势。所以需要在宗室女儿中选一个适龄的女子去和亲。”

“军国大事臣妾本不应置喙，但是如今陛下推行新政，宗室子弟已经心怀不满，如今再选宗室女儿去和亲，恐造成更多的阻力。臣妾有一个两全的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妻但讲无妨。”姜皇后讲的这些利弊萧铎又如何不知，所以才如此踌躇。一听到皇后有解决的法子，立刻抬眼望向姜皇后。

“去和亲不一定要选宗室女儿。世族大家的女儿大都知书达理，臣妾可以收为义女，这样也就有了宗室身份，一样可以送去和亲。”

“爱妻说的自有道理，只是那北苍魔头心高气傲，不知道是否这样可以敷衍过去。”

“所以世族大家的女儿也不是个个都适合去和亲，臣妾斗胆，那谢家在宫中的女儿谢凝烟最为合适。”

“哦，为何？”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想必不曾听说那谢家女儿有着南景第一美人的美誉。这样的美人送给那北苍魔头还不够有面子么？另外，她体有异香，能摄人心魄，也许能让北苍魔头沉迷温柔乡。这不是一举两得？”

“体有异香？有这等怪事？”萧铎没有立即赞同姜皇后的建议，姜皇后自是知道他犹豫之处。谢凝烟的父亲谢卿则是萧铎推行新政的最重要支持者，这个时候把他的女儿送去和亲，难免不会招致谢卿则的不满。你皇帝老儿自己的女儿不去和亲，偏偏要送我的女儿？

“她体有异香的事情是他们谢家府里的人自己传出来的，臣妾以为她留在宫中甚是不妥，原本准备找个理由让她回江南去。想来她谢家虽不是满门忠烈，也尽是忠心报国之辈，那谢卿则定不会反对吧。自己的女儿有机会报效南景，还是以皇家义女的身份，是他们谢家的福气。咱们皇家嫁女儿一定是风风光光的。”

最毒莫过妇人心。姜皇后这次才真的是一箭双雕，既给姜姝妤的太子妃之路扫除了障碍，还在萧铎面前立了一功。

“如此说来，也只能这样。”萧铎见姜皇后已经想的如此周全，立刻明白这并不是一时兴起想到的主意。和亲是姜焕之提的，他女儿立即就能想到送谁去和亲，理由又如此冠冕堂皇，绝非偶然。

萧铎一直以来想要限制姜氏一族的势力，所以当姜皇后提出送姜姝妤入宫伴读，他就立即提出让谢家的女儿也一起入宫。他很清楚姜皇后是为了让姜姝妤坐到未来太子妃的位置，所以必须用谢家的力量进行平衡。但是今日经姜皇后的一番话，又加上现在大兵压境的紧急情势，萧铎也只能以退为进，先解决一件是一件。既然把太子妃的人选让给了姜家，那在前朝就要给谢家一个补偿。

“既然收谢家女儿为义女，以后赐谢家入宫金牌，同其他宗室一样行走宫中无阻。那谢卿则在朝为官多年，也是时候擢个宰执了。”

姜皇后听到萧铎这番话，忽然觉得这次是丢车保帅了，不过这种前朝后宫之间的争斗不是一时之间能见胜负的，她自有办法慢慢跟谢家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