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已经是深秋了，天气一天天凉起来，谢凝烟的心情也像落叶一样，无助的飘落。

父亲的信她反复看了好几遍，满篇都是父亲的不舍和无力感，但还是劝自己往国家大义上去想，也许能求得一点点心安。谢凝烟不怪父亲，她知道这是姜皇后一心想要的结果，面对救国家于危难的理由，父亲是无法辩驳的。

入宫以前，自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世家大小姐，没有忧愁，对未来满是期待。入宫以后，经历了这许多事情，谢凝烟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苍老了许多。即便是谢家这样的世家女儿也竟然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自己最终就像一件物件一样被送了出去。谢凝烟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了，未来的日子都将暗无天日。

她想去和萧暮然道个别。毕竟现在是兄妹相称了，没有什么需要避忌的了，妹妹在在出嫁之前总是可以和哥哥亲自道个别。上次自己故意拒萧暮然千里之外，是为了不让他继续对自己用情，也许他现在应该明白自己的用意了。谢凝烟告诉自己，一会儿见到萧暮然一定要把持住自己不要流泪，无论萧暮然说什么，自己都不要心软，只当是见此生的最后一面。

不知不觉谢凝烟已经来到太子殿门口。

“麻烦通传一声，皇义妹谢凝烟来拜见太子殿下。”谢凝烟对守在殿门口的宫人说道。

宫人见到谢凝烟要见太子立刻紧张起来，支支吾吾说道：“太子昨日饮酒，今日还未起身。公主请回吧。等太子起身我们再去禀告公主求见。”

“还未起身？太子殿下不会身体不适吧，你们几个怎么都在外面，不进去伺候？”谢凝烟这才发现，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部都站在殿外。

“太子殿下要我们不要打扰……”宫人搜肠刮肚想编个理由。

“是谁要见太子殿下？”突然之间，太子殿内一个声音问道。

这是姜姝妤的声音！谢凝烟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她怎么这个时间会在太子殿？如果她是比自己早来拜见太子的，宫人为什么没有提，却说太子殿下没有起身？

“回姜姑娘，是凝烟公主。”宫人如实回答。

“是凝烟妹妹呀，太子殿下有些宿醉，你改日再来吧。”姜姝妤并不称呼谢凝烟公主殿下。这个公主头衔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嫁去北苍，是给北苍看的。在南景，她这个公主根本没有任何分量。

“姜姑娘昨夜和太子殿下宿在一起么？”谢凝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姜姑娘昨晚确是与太子殿下一起饮酒，可能是太子殿下有些醉了，所以才留下伺候的。”宫人只能委婉的解释给谢凝烟听。

谢凝烟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萧暮然，你好风流快活，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还想要解释那日对你的冷漠是出于不得已。既然你有美人相伴，我也不必自作多情了。谢凝烟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多余的人。萧暮然和姜姝妤两情相悦，多余的人正好去北苍和亲，众人皆大欢喜。

“太子殿下若问起，不必说我来过。”谢凝烟不想在此地多留一刻，立即转身离开了。

此时天色骤变，竟下起大雨来。谢凝烟任由冰冷的风雨落在自己身上，这样就没人能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她感到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父亲无力救自己，曾经心爱的人已经移情别恋，整个南景都在盼着用她去和亲，挽救国家战力不足的颓势。

谢凝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刀一刀的割开，整个人就像是一副行尸走肉，灵魂已经出窍。她仿佛又看见自己独自走在荒原上，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无边的大地。她正一步步走向一个悬崖，悬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谢凝烟真希望这个深渊真的存在，这样她就可以纵身一跃，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南景派去北苍的信使已经将萧铎的亲笔信呈递给宇文赫。

南景老儿果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宇文赫轻蔑的笑容爬上了嘴角。原本自己这招也是试探一下南景抵抗的决心。这一试果然看出南景根本无力一战。南景老儿不仅让干女儿来和亲，还自行奉上许多钱粮，这次的战略试探真是收获不菲。

这一次未动一兵一卒，却收到了如此丰厚的战利品，更重要的是极大的羞辱了南景，宇文赫在他叔辈首领中进一步确立了自己的威信，这个皇帝的位子坐的更稳了。

很快北苍按照商议好的退兵郾城边境，南景的危机情势解除。萧铎下令让萧暮云护送谢凝烟一路到北苍，择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