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带着两人出了南天门后便施了隐身术,直至洞庭湖上,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两人。
彦佑:“大殿下和穗禾族长可觉得此地眼熟?”
润玉只觉那股熟悉的心悸又来了,一时没顾上答对方的话。
穗禾皱了皱眉,不是很想听他在这儿装神弄鬼,顾左右而言他。
穗禾道:“从前与夫君在这契约了一只魇兽,不知蛇仙带我夫妻二人来此是何用意?”
彦佑笑了笑,像是对她的话毫不意外。
彦佑道:“那一天,两位的事,在下都看到了。”
这下,连原本分神了的润玉也不禁皱了眉。
润玉问:“蛇仙若有心告知,不妨直言。”
乍然得知自己当初的行动全被人看了去,润玉和穗禾感觉都不太舒服。
没人会喜欢背后有一双眼睛出其不意的盯着自己。
彦佑伸手,表示让两人莫恼。
他对润玉道:“不瞒大殿下,那火灵珠,我也是受人之托送到小殿下手上的。”
润玉凝神发问:“受谁之托。”
彦佑道:“一个对我和对你都很重要的人。”
又是这样!
穗禾看着润玉被高高提起的情绪,对眼前人升起不满。
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做什么一副神秘的样子!
穗禾深深皱眉,干脆挑破对方的从容:“所以说,你是带我们来见这个人的。”
她说的肯定,彦佑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却是没有否定她的话。
彦佑道:“两位随我来吧!”
说完他率先下了洞庭湖。他身后,润玉和穗禾紧跟着进入其中。
云梦泽内,彦佑给两人讲了一个故事。
润玉看着眼前的一应装点陈设,记忆的阀门被打开,渐渐想起了所有。
他的眼中涌现出泪光,剧烈的情绪在心头激当,一时不察,一串泪顺着脸侧滑下。
穗禾看到这幕,大惊的同时又十分担心。
看润玉明显不在状态,她又不好强行唤醒他,只默默加重了握他手的力度,一边不往朝彦佑投去疑惑又责怪的一眼。
彦佑很想笑,可想到这成千上万年的恩主的落寂与盼望,又不心头怅然。
彦佑朝穗禾摇头,表示稍待便好。
他看着润玉的背影,逐渐陷入沉思。自他幼时被恩主所救,细心教导。
他也是幻想过,若他是恩主的孩子该多好!
可惜,假的终究成不了真!恩主念了她的亲子太久,如今能看到真人,也会很高兴吧!
润玉没在回忆里沉浸太久。
挣脱那沉重的,快要把他溺毙的情感。润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属于另一半熟悉的温度,他被冰冻的心终于逐步回暖。
润玉对穗禾道:“我还好,只是想起了些事。”
说着,他目光复杂的看向了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洞口。
他知道,那里可能住了他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穗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像是明白了什么。
彦佑在他们身后道:“大殿下,去吧!她等了你很久了。”
穗禾不放心的问润玉:“要我陪你一起吗?”
彦佑说得那个被母亲剐龙鳞,剜龙角的孩子,想来就是润玉了。
那洞中所住之人是谁,也就不必再想。
只是穗禾不确定,现在的润玉是想自己进去,还是要她陪着一起。
润玉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那洞口走去。
他的话轻而坚定:“穗儿,陪我。”
属于润玉的一切,穗儿都有权参与。
洞府内,一红衣女子正捧着一幅画细细观赏。
此刻若有旁人来看便会发现,那画上的几人正是润玉、穗禾和华珩。
彦佑在洞外看两人进去并没有跟上。
他的恩主,亦是他的干娘。如今,他算是完成了她一半的心愿了。
簌离正看着画,用手轻轻描摹画中人的长像。在发现府中有人闯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收起那画。
轻纱覆面,遮住了她被火烧后残变的容貌。簌离目光警惕的看向入口,喝道:“谁!”
润玉牵着穗禾慢慢走进室内,两人的身形暴露在昏黄的烛火之中。
簌离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鲤儿……”簌离失神喃喃。
她对面,润玉透过对方未遮住的眉眼,将之与记忆中的人影重合。
润玉红着双眼,双膝跪地:“不孝子鲤儿来迟……见过母亲!”
润玉喉头哽咽,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他记起了他丢失的童年,记起了与母亲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更记起了他会前往天界,成为大殿下的始终。
从前,他一直在心里埋怨,为何他的母亲会不爱他,丢弃他。
却原来,真正丢下对方的不是母亲,而是他自己。
润玉说不好自己现在的感受,只知道心中浓重的愧疚,压得他快要喘不上气。
穗禾在进入之前对里面人的身份已有猜想。可直到听到润玉喊出那一句母亲,她心中的那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穗禾跟着润玉一起行了礼:“儿媳穗禾,见过母亲。”
簌离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她含着眼泪伸出手想扶起两人,又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样,倏地收回手背过身去。
簌离尽量压制心中剧烈起伏的情绪道:“你们起来吧!我只是洞庭湖里一小小鱼仙,不是你们的母亲。”
穗禾侧着去看润玉的反应。
润玉伤心的抬头问正背对着他们的簌离:“母亲,你是不是怪我离开了这么久?”
润玉:“我不是故意的,母亲!您……真的不要鲤儿了吗?”
簌离眼中一酸,将将才忍住的情绪仿佛找到了阀门,一股劲奔涌而出。
簌离眼中泪水涟涟,终于转身,念恋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她的儿子……她的鲤儿。
簌离轻声唤道:“鲤儿!”
润玉泪中带笑,应了她的呼唤:“母亲。”
簌离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一旁一直未出声,但始终关注着润玉情况的穗禾身上。
老实说,最开始她并不喜欢穗禾。
不为其他,因为她是荼姚的侄女。
她搓合她与鲤儿,一是因为鲤儿自己喜欢,二是因为她背后的鸟族势力。
可是这四千多年下来,她看明白这个穗禾是真心对润玉的。
她的鲤儿在翼渺洲比在天界快活的多。
渐渐的,簌离也认同了穗禾的身份。
簌离看着面前如一对璧人的两人,道:“鲤儿,穗禾,快起来!”
润玉侧从的与穗禾相至扶着起身,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对身边人的忽视,不由得朝穗禾歉意一笑。
穗禾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