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庭湖下相聚一场,回到翼渺洲,润玉自己一个人默默在房中封闭自己。
华珩在门口徘徊了几转,屋里没什么响动,他又不敢冒然打扰。
华珩在穗和润玉回来时到了宫外迎接,亲眼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一个颇有些失魂落魄模样的父亲。
穗禾端着宁神的汤药过来时,正看见华珩时不时望望屋内,又不敢上去瞧门的样子。
小孩白嫩的脸,为此皱成了一团,眉还紧拧着,间或叹息两声。
穗禾没有告诉华珩,他父亲会如此的原因。
“珩儿。”穗禾轻轻唤道。
华珩从坐着的门槛上站起,望向穗禾:“母亲,你来了。”
穗禾嗯了一声,继而问道:“今日的课业你完成了吗?”
华珩的课程早由穗禾接手,每日都给他安排了一定的任务。
华珩垂了垂眼,有些心虚的答:“还没……”
但是想到此刻状态不对的父亲,华珩又抬头担心的望望屋内,然后欲言又止的看向穗禾:“可以父亲他……”
华珩想知道父亲遇到了什么事,才如此难过。
穗禾摸了摸他细软的发丝,道:“珩儿不要担心,母亲在。你先去完成课业,等你父亲想通了就好了。”
穗禾想到昨日在那洞府的对话,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润玉。
……
润玉恳切的看着簌离,希望她能答应自己的提议。
“母亲,与我一同回去吧!儿子想以后能伴您左右。”
本是很正常的要求,不料簌离却绝决的背过身,断然拒绝:“你们走吧!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润玉疑惑的问:“为何?”
穗禾也跟着劝她:“母亲,你与夫君难得相见,合该阖家团圆才是。”
然而在两人没看到的角度,簌离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怨毒。
簌离的态度再不见之前的温和,她冷冰冰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
润玉还想再说什么。
哪怕她不想跟他们生活在一起,难道她连华珩也不想见么?
仿佛知道润玉的未尽之言,簌离道:“若有机会以后会见的。”
润玉苦劝无果,只得和穗禾先行返回。
两人不知,他们走后,彦佑进入洞府,也问起了簌离原因。
彦佑:“干娘,你不是一直想见殿下吗?为何有了机会,又不愿一直生活在一起?”
簌离目光幽深,说起了她与太微的过往。
当年她与父王为天后贺寿,在天界住了几月,邂逅北辰君太微。
等到祸事发生,才知他竟只是因为她有几分像花神,才故意引诱于她。
彦佑听完大惊,感叹天帝不仅痴缠花神,竟对簌离也使出了如此下作手段。
簌离冷笑:“你不是疑惑我为什么要让你与鼠仙在天界做什么事吗?”
彦佑沉默不言,静等簌离后文。
簌离道:“太微和荼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复仇。”
这点,彦佑其实有猜测。然而让他受惊的却是簌离接下来的话。
簌离:“最彻底的复仇,莫过于让我儿润玉登临天帝之位。”
彦佑一时讷讷不能言。
他想过他们与那两位有仇,但没想到自家干娘的目标会这么大。
最后,簌离还不忘强调:“这件事,我要帮鲤儿完成,务必不能能其牵扯其中。”
彦佑嘴唇开合数次,最终还是咽下了口里的话。
罢了,这件事,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
穗禾推开门,润玉正坐于桌边,目光定定的盯着桌上棋盘。
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间捻了一枚棋子,但他只摩挲着,迟迟没有落下。
如果仔细去看润玉的眼神,会发现其实他的目光此时已经发空,显现的没在棋局中。
穗禾将那碗汤药放在桌上,盛碗的托盘底部与桌面相撞,发出轻轻的“啪”一声响。
润玉回神,看向穗禾。
“穗儿,你怎么来了?”
穗禾指指那碗,对他道:“喏,知道你定心神不宁,特意准备的。”
润玉牵起唇角,微微笑了笑:“穗儿真好。”
说着,他伸手要将穗禾拉于他身旁坐下。
穗禾倒也真坐下了,不过也把那碗汤药递到了他唇边:“喝了吧!再好好休息一下。”
润玉的目光在面前的汤碗里停顿一下,再抬头看穗禾,见她眼中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无奈抬头喝下。
饮毕,他轻扬唇角问:“如此,穗儿可安心了?”
穗禾帮他擦试唇边的一点药渍,末了,顺势戳了戳他的颊肉。
穗禾:“笑不出来就不要勉强,都没以前好看了。”
润玉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愁绪,他突然拥住穗禾道:“穗儿,你说母亲究竟为什么不愿与我一起走?”
穗禾在他脑后轻抚道:“或许她有她的想法,我们无法干涉。”
润玉继续道:“可是她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不是吗?”
太湖的变故,龙鱼灭族,簌离除了润玉再无血亲。
簌离不想日后牵连润玉,所以润玉不知道龙鱼族惨剧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同样,穗禾也不知。
但思及簌离属于水族,穗禾想,或许她可以去问一个人。
润玉为他们母子无法长聚而伤心,穗禾劝他以后簌离想通,我们再接她过来。
润玉在穗禾肩上沉默了一会,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看他缓过来,穗禾才告诉了他刚刚华珩做的事。
穗禾对润玉道:“珩儿很担心你,我也是。”
润玉道:“是我不好,让你们替我忧心。”
润玉自责他方才一味沉溺于自己的思绪,竟没注意到孩子。
穗禾摇头宽慰他:“本就是一家人,不担忧你,担忧谁?”
“不过我看珩儿也静不下心,你待会儿去瞧瞧他吧!”
润玉点头,随后便去书房找了华珩。
华珩见到父亲过来,忙松开了嘴里咬着的笔杆,跳下座位,奔到了润玉身边。
华珩:“父亲,你好些了吗?”
润玉先是摸摸他的头,接着弯腰就其抱起:“好了,谢谢珩儿的关心。”
华珩笑得弯起了眼睛:“父亲没事就好。”
润玉抱着他朝书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好了,现在让父亲看看你课业完成的如何。”
华珩眼珠骨碌碌转着,神情不安。
穗禾进门靠在门边轻笑:“肯定是想事去了没做。”
瞧着就一脸心虚的样子。
华珩愧疚大喊:“我错了!”
穗禾和润玉见状均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