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回到徵宫时已经傍晚饭点,下人已经在宫远徵修缮好的屋子里布好饭菜等着她去。
“你还知道回来?”
冷冰冰的语气止住了梵音的步伐。
她讨好地笑着,温热的胸膛贴上宫远徵的手臂,烫的人面色一红。
“对不住少爷,少爷饿了吧,我服侍少爷用膳。”
她正要抬手拿筷子,下巴突然就被人钳住强硬地将她脸掰过去。宫远徵不知从哪掏出方帕子点上她鼻梁,“回来的路上又去哪招猫逗狗了?就这么脏兮兮地回来也不嫌丢人。”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梵音在他面前愣住,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任由他帮自己擦拭。
他的力道不算小,石灰被擦干净后在鼻头留下几道浅浅的红印。
但梵音没和他计较,脑子里回转的全是宫紫商那句:
如果是宫远徵和你说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饭菜都冷了吃了犯肠胃病是吧。”
梵音收了神,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位置上,途中还差点踩着裙摆摔了个脚朝天。
这一顿饭两人吃的心事重重,方才暧昧的动作他们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生怕让自己和对方更难堪。
最后梵音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指了指新修的大窗自夸到:“我选的位置,不错吧?依山傍水,天亮地阔的。”
宫远徵不留情面地拆台:“那是徵宫选址选的好。”
于是蔫了的梵音又不说话了。
饭后照旧是梵音陪着他煮茶品茗,尝他新研究的药茶还要给出建议。
“那颗树,为什么要移来徵宫啊?”
茶还在滚着,宫远徵往茶炉里添着炭火远远望了一眼院子里的青藤古树。有关这棵树的记忆他留下的不是很多了,好像只有每夜绕树飞舞的萤火虫还有他坐在树上扎出的两个灯笼。
当初为什么要把这棵树移来呢?
宫远徵盖上炉盖,细细擦试着指尖沾上的碳灰,“我给你讲一个树根的故事吧。”
树根还能有什么动听的故事。
梵音来了兴致,拖着矮椅朝他身边移了移,托腮仰脖示意他快说下去。
“人们靠近一颗大树,总会赞美它的枝繁叶茂,繁花硕果。人们总是会看见它的参天之姿,却从来没有人去关注他那庞大而又沉默的树根。”
“那树根,埋在阴冷而又黑暗的泥土里,无怨无悔,深深扎进坚硬的大地。”
就像院子里那颗常年不败的青藤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可它的根系永远活在潮湿腥臭的地底无人问津,永不见天日却苦苦支撑着大树向上攀爬。
说话的人眉目间只剩悲伤,眼角耷拉马上垂到地上。
“我哥,就是那不说话的树根。”
“我养虫养草,常常拨开泥土,寻找药材。我每次挖开大树的根,都像是看见了他的心。”
这样低迷的情绪好像会传染。
梵音牵过他的手握住,捏紧他凉透了的指尖戚戚地笑了笑,“怪不得你俩做兄弟呢,你是这宫门里唯一能看懂角公子的人了。”
压抑的气氛如连绵阴雨,淅淅沥沥地砸在他们心上。
梵音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有人看到过你的心吗?”
“角公子是树根,那你是什么呢?”
人人都说宫门最难摸透的是宫二先生,其实不然。他最想要的是宫门安定再无血腥,这是梵音第一天见到他就能看出来的。
梵音定定地看着面前人琥珀色的瞳孔,那样漂亮的眸子里头藏着无尽天无边海,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宫远徵,有人看到过你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