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儿猛地挣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小小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进扶苏的眼眸中。扶苏唇角微勾,更加用力地侵入。
扶苏此刻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是用力地亲吻着他思念了许久的那对唇。
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是他平时喜欢喝的那种茶。扶苏又不由得有些埋怨:这家伙总是这么不注意保暖,现在嘴唇这么凉,不怕着凉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夕阳跳跃着,璀璨着,勾勒出屋内二人的旖旎,坠入无边无际的美好中。
甘罗睁大眼,想躲开却躲不开,被那股大力禁锢着。他犹豫了一下,想要使用法力却又怕伤着扶苏,索性一个手刀便劈了下去,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量。扶苏感觉到眼前一黑,便瘫倒在了地上。
甘罗微微喘着气坐起身来,再也维持不了淡定,而是惊诧地看着地上的扶苏。他摸摸自己的唇,似乎还能够感觉到唇上炙热的温度。他心乱如麻,完全思考不了任何事,咬咬牙,踉跄着跑出卧室。
甘罗的背后,扶苏却睁了眼,盯着甘罗飘起的衣袂,莞尔。
他的毕之,还是永远都下不了重手。
果真如王离描述的那样,像一只披着狼皮的小羊啊……
扶苏起身,看着甘罗消失在远处,而脖子上的那条血红的疤也随着奔跑时衣物的晃动而露出一角。扶苏皱了眉,眼神有些许阴鸷。
在毕之身上,似乎还有些疑问,得问清楚。
甘罗回到自己的府上时,已经是晚上了。他坐在了椅上,呆呆地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政务,完全没心思处理,只是努力地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努力不让自己回想起刚才嘴唇的温度和扶苏炙热的眼神。
“甘相,茶好了。”采薇默默地将茶放在他的身旁,又默默地退下。她在暗处痴痴地看着自家的丞相大人,看出来甘罗心情很差,很聪明地没有上前打扰:陪伴了他十几年,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虽然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可采薇心思细腻,还是能够察觉出来自家丞相大人心情不好。
甘罗抿了一口醇香的茶。茶入口中,先苦后甘,往日喝时总是回味无穷,今日却不知怎的,如此的苦。他轻微地皱了皱眉,又怕采薇误会,赶紧侧过身去,挡住采薇的视线。
甘罗的思绪十分紊乱,总也离不开刚才乱套的场面。他烦躁地趴在桌上,试图理清如同一团浆糊似的思绪。
他不知道自己对扶苏到底抱的是怎样一种感情,难道真的就单纯只是臣对君的那种敬爱之情吗?甘罗不傻,心思也细腻,能感受到自己内心对扶苏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大约是爱情与友情混合在一起的那种情,使他完全混乱,分不清自己到底当扶苏是朋友还是恋人。
甘罗并不迂腐,但皇帝喜欢丞相的恋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并不想涉及禁区。他总来都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明明扶苏知道自己不懂拒绝也不会接受,为什么还要把他往禁区逼呢……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互相开始生出对对方的这种情感?甘罗越想越乱,索性闭了闭眼,试图把那些混乱的情绪赶出自己的脑袋。
可这是,门口来了一位太监。采薇听完圣令后赶来通报:“甘相,皇帝请您过去。”
甘罗感觉今晚的风热得令人十分烦躁,月色也不美了。月光越过窗台照在屋内,光线强得刺眼。
他来到扶苏所在的偏殿,按照君臣礼,生疏地对扶苏作揖。他的余光望向四周,有些奇怪:为何这次召见在如此冷门的偏殿?他甚至都没有见过此殿!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无尽的纷乱思绪压了下去。
扶苏看着甘罗因作揖而下滑的衣领,露出内里的嫩白肌肤以及隐隐约约看到的那道血红疤痕的一角,握紧拳头,恍然一瞬,眼神冷得像冰。
心中怀疑的藤蔓疯狂滋长,沉重地扒在扶苏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想怀疑甘罗,可是那道伤就明晃晃地在他的眼前晃,仿佛在大声地叫喊着“他隐瞒了你很多事情!”
扶苏初见甘罗安然无恙时,惊讶过,激动过,喜悦过,可这些情绪在看到他鲜血淋漓脖颈间那道露骨的致命伤时悄然离去。不会有人在被伤成那样后还活着,就算是神,被伤成这样后也会从天上陨落。
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他的?扶苏虽然知道甘罗也会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可是他真的想不通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算是不信任他,也没必要隐瞒这种事情吧?
“毕之,如实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被伤成那样还没有死?”扶苏盯着甘罗躲闪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质问。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非常犀利——哪有人会在别人“劫后余生”后问别人你为什么没死?可是这伤势根本就不科学,目前的医疗水平完全没有到达这个高度,毕之躲闪的眼神也充分说明了问题。他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这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
“陛下,您不会信的。”甘罗知道这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赵高以采薇和扶苏的生命威胁过他。而甘罗现在还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只能任人威胁。
赵高为刀俎,甘罗为鱼肉。
“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冰冷的回忆中,赵高的语调一直没有起伏,这刻意的平缓让人感觉很难受。
“……为什么?”甘罗盯着赵高的眼睛,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好玩儿呗。要不成你可以试试看,看看后果是怎么样的。”赵高只是微笑着眨眨眼。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甘罗被逼问的这个绝望的局面吧。
是赵高一手造成的。
既不能告诉扶苏真相,又不能欺君——扶苏太了解他了,绝对能够一眼识破谎言,到时候只会被他误解,让局面更加难堪。他只得咬紧牙关,不论扶苏逼问什么都低头不语。
“好,很好。”扶苏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缓步走下座,来到甘罗身前,抬起他的下巴,盯着甘罗执拗的眼神。
仗着身高优势,扶苏强迫着甘罗抬头看着他,手中越发的用力。即使甘罗感受不到疼痛,也能感受到扶苏手指对于他皮肤的压迫。
扶苏低着头,直视甘罗的眼眸:“今日,这件事你不告诉我没关系。”
甘罗倏然松了口气:这是要翻篇的节奏啊!
“寻个黄道吉日,我们便拜堂成亲。”扶苏看着瞳孔骤缩的甘罗,满意地微眯起双眸。
甘罗连连后退几步,捏紧拳头,捏紧下唇长跪不起:“殿下,君臣有别,且、且这件事有悖常理!”
“常理?”扶苏轻笑几声,蹲下身抱起甘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这秦朝是我扶苏的天下,常理便为我定,规矩便为我变,如何?”
甘罗满脸惊骇,试图使用法力挣脱,却防备不及,被扶苏温柔吻住,喂了一个药丸。甘罗尝试反抗,双唇却被强硬地擒住,药丸也来不及吐掉,顿时便感觉到身体的法力似乎正在消失殆尽,身体一阵虚弱。
扶苏将晕倒的甘罗放在床上,转头望向帘后。
“殿下,我这药丸如何?”赵高出现在了黑暗中,眯着眼,眼底有兴奋的笑意。
“甚好。”扶苏回头看向甘罗,眸底有深深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