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多幸福

11.你多幸福

秋天已至，接连一周的雨彻底冲洗掉了夏末的暑气，天空终于放晴。

附中校园里随处可见卫衣加黑白校服的身影，整日在几栋楼间往返。

一轮复习紧张而有序进行着，似乎第一次月考刚结束不久，第二次考试就接踵而至。

而某人的生日就在考试期间。

杜城这两天不止一次跟沈翊发牢骚:“真是服了啊，从初中开始每逢生日必考试，结果就是每次生日都不高兴。”

沈翊无奈得很:“你就不能考好一次吗。”

“你要杀了我吗，朋友?是我不想考好吗?嗯？”

沈翊回到正题，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对方却看起开非常失望，眉毛都快耷拉下来了:“这么直白?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像狗一样。

杜城这样子惹得沈翊直笑:“那我就不送了吧，这样更惊喜。”

沈翊送礼物主打一个直球式，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既不用担心不知道送什么，也不怕送了之后对方不太需要。

“哎我说我说行了吧，你给我画幅画吧。”

沈翊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艺术丁点不沾的同桌好像格外喜欢自己的画。

那副油画晚霞成了他朋友圈里第一个作品。

沈翊现在还能想起那人的第一条朋友圈，配文是:“没想到月考考砸后还能收到安慰奖，感谢小画家同桌和错过的晚霞。”紧随其后的是三个哈哈大笑的表情，配图就是他画的那副晚霞。

说实话，被人真心分享在朋友圈的感觉很好，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来之不易的糖果一样。

而被炫耀的往往更幸福。

也许是身边少有艺术生朋友，觉得稀奇，也许是出于对艺术的尊重，杜城很喜欢看沈翊画画。上课摸鱼的时候，沈翊就教他画一些简单的画，他就在旁边认真看着，听着。闲聊时，聊到艺术史，沈翊也会给他科普很多东西。有几次他还在晚自习时跟着沈翊去画室。

认识沈翊之后，他发现自己是那么喜欢做一个观众。

而沈翊也喜欢这样，这种喜欢甚至超过了自己一人画画时沉浸其中的状态。

只可惜高中的考试从来不不会给人留一点摸鱼画画的时间。

最后一场英语考完后，杜城就奔向沈翊所在的考场，还差点和考试结束后同样兴奋的路人甲撞个满怀。

片刻的松一口气总是格外难得。

更为难得的是考完试在ktv的生日聚会。

喧嚣嘈杂的声音，迷离变幻的灯光，一群十八岁的朋友。

周杰伦和林俊杰的歌成了主场，一群还不懂成长和爱情的人儿饱含感情的唱着《稻香》和《修炼爱情》。

上完厕所回来刚一推门，杜城就看到平日里拿着画笔的人此刻正从容大方拿着话筒，绚丽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却又毫无侵略性的脸庞，像舞台上被聚光灯簇拥的主角。

沈翊唱歌很好听，高音低音都能驾驭。

“许多年前，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想看遍这世界，去最遥远的远方，感觉有双翅膀，能飞跃高山和海洋……”

杜城记得，这是一首老歌，沈翊以前在多媒体上放过。

他突然晃了神，脑海中不自觉想到以后，以后，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飞的很高很远。到那时，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从ktv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北江的秋天日夜温差很大，晚上又在刮风，两人不约而同把下巴缩进冲锋衣的高领里。

“小翊！”

一句不小不大的呼声伴随风声飘进两人的耳朵里。

杜城听到了，转头问走在身旁的人:“有人叫你?”

他却看似不在意:“没有吧，你听错了。”

沈翊刚想加快脚步，就被人拽住了，他只好回头。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面对沈翊的目光却显得有点不自然，呆在一旁想了片刻才找了个话题:“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哦，朋友过生日，我们在ktv待了几个小时。”

沈木椿望向杜城:“这位是你朋友吗?”

“嗯。”

……

又是这尴尬的气氛。

杜城看不下去了，拉过沈翊就要和眼前这个和沈翊有几分想像的男人告别:“叔叔，我和沈翊急着回家，没什么事就先走了哈。”

“等等！”

像是终于想起了正题，沈木椿看向许久不见的儿子: “小翊，你和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不用操心我们。”

那人却还不想放弃:“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送你们回家吧。”

“不用了，离得不远，走回去就好。”沈翊说完拉过杜城就走了，没有回头。

杜城一路上都在看沈翊脸色，对方看起来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问:“那个人是你爸?”

“以前是。”

“啊…我……”

意识到自己不该问，杜城显得慌慌张张。

沈翊却笑了:“没事儿，你不用这样。”

“这事对以前的我影响挺大，但现在我早就好了。”

“你爸妈……在你小时候就离婚了?”

“嗯。他本来就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迫于家里和周围人给的压力才和我妈结婚的。”

“他是个画家，以前会经常教我画画，所以我很早就接触画画了。”

“后来他就抛下我们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我跟着我妈。”

杜城一脸愤懑:“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该跟他这么客气，这干的事太孙子了。”

沈翊被他逗笑了:“是啊。”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那你呢，之前为什么不理我，后来又为什么和我说你的家人?”

杜城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才开口:“感觉你没有真心把我当朋友，像我家人老师派来的卧底一样就是为了劝我好，然后离开。”

沈翊惊讶了一下，握起拳头作势要揍他:“我把你当朋友才会跟你说这些啊！”

“本来感觉你怪有趣的，你教育我的时候感觉你特别世故。”

“你偷着乐吧，我从不跟别人说这些，没必要的话我也只对你说。”

杜城却在这时犯起贱:“你对我，好特别呀！”

沈翊打了他后背一下，挺重的。

他又认真起来:“至少，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关心在乎你的家人，还有几个真心的朋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这么多可以牵绊的人。”

“杜城，你多幸福。”

被点到的人此刻也认真起来:“是啊，我不光有他们，还有……还有你，我们都是朋友，和伙伴。”他拍了拍沈翊。

“嗯。”

你对我，好特别呀！

这句话脱口而出半晌，两人意识到时，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

真的好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