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梅的指尖还在颤抖,那颗珍珠里的面孔仿佛随着烛光游动,张家小姐的笑容渐渐扭曲,嘴角裂出诡异的弧度。宋夫人瘫坐在地,手中的珍珠"啪嗒"滚落,撞在青砖上竟发出金属般的闷响。
"这、这是静姝的珠串..."宋夫人忽然嘶哑地喃喃,宋瓷梅瞳孔骤缩——母亲竟认得那串银铃铛!她猛然想起三年前张家小姐手腕上的饰品,与沈井月脚腕如今戴着的如出一辙。
"母亲,您知道些什么?"宋瓷梅蹲下身,手术刀仍攥在掌心,刀刃上的血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宋夫人却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当年...陈家来提亲时,你父亲偷偷收了一匣子珍珠,说是'聘礼的添头'。我总觉得不对劲,可..."她突然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闷声,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
沈井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刺骨的寒意:"姐姐,你还不明白吗?"门帘掀起,她缓步走入,青瓷罐中的黑发竟缠上了她的手臂,如活蛇般蜿蜒。她脚腕的银铃铛叮当作响,与珍珠中的影像重叠,形成某种诡异的共鸣。
宋瓷梅后背抵住桌沿,脚踝的溃烂伤口在潮湿的空气中愈发灼痛。她注意到沈井月右脚的裹脚布渗出血迹,红绳勒出的伤口竟与程竞生解剖图上的趾骨断裂位置一模一样。"你...你也是试验品?"她喉咙发紧,指尖不自觉摩挲着那枚北斗七星钥匙。
沈井月忽然轻笑,黑发缠上她脖颈,将她衬得愈发苍白如鬼。"试验品?不,我是幸存者。"她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烙着一朵五瓣梅花,与程竞生身上的印记相同,却泛着诡异的紫红,"张家小姐被拗断趾骨那晚,我亲眼看见'她们'把她的魂魄封进珍珠里。而母亲..."她转向宋夫人,"您可记得那匣珍珠最后去了何处?"
宋夫人猛然攥住宋瓷梅的衣袖,指甲深深掐入皮肉:"烧了!全烧了!那匣子珍珠被父亲连夜塞进灶膛,可...可井水从那日起就泛着腥气!"
窗外雷声轰鸣,宋瓷梅突然想起程竞生船票上的血眼——那日期正是今夜。她摸出船票,暗纹梅花在掌心发烫。沈井月却在此刻倏然抬手,红绳如鞭抽向烛台。火苗暴涨的瞬间,宋瓷梅瞥见珍珠中的面孔集体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嚎。
"来不及了。"沈井月的声音被烈火吞噬,她猛地将青瓷罐砸向地面。黑发泼洒而出,化作无数黑影扑向母女二人。宋瓷梅挥刀斩断袭来的发丝,却发现每一缕断发落地后竟化作血水,渗入砖缝形成蜿蜒的"逃"字。
井底第七块砖连通的是'她们的牢笼'。"沈井月退至门边,铃铛声骤急,"张家小姐的魂魄在引路,而姐姐你..."她指尖划过宋瓷梅脚踝的梅花烙,"身上带着最完美的容器。"
宋瓷梅踉跄着斩向红绳,却在触及沈井月手腕时顿住——那处竟有新旧交叠的梅花烙,至少四层疤痕!"你被烙过四次?"她声音颤抖,沈井月却咯咯笑起来:"每一次重生,都离真相更近。程竞生锁骨下的梅花是第五瓣,而'她们'需要完整的六瓣..."
"轰——"
仓库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程竞生的白衬衫残片在空中飞舞,他踉跄着冲进厢房,医药箱散落一地,锁骨处的梅花烙竟在渗血。"快走!"他拽起宋瓷梅,手术刀划过沈井月脖颈的红绳,"她引来了'收魂人'!"
宋瓷梅被扯出房门时,回头瞥见沈井月将珍珠尽数吞入喉中,黑发从她七窍涌出,缠绕成一张巨大的面孔——正是张家小姐的扭曲模样。井水在此刻沸腾,涌出泛着血沫的黑浪,无数绣花鞋随浪浮起,鞋尖珍珠闪烁如鬼眼。
三人狂奔至十六铺码头,程竞生将宋瓷梅推上渡轮:"船票暗纹是血契,能护你一时。"他扯开衬衫,锁骨下的梅花烙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里蠕动的黑线。"沈井月是'引路者',而我..."他猛地按住胸口,"是第七块砖的钥匙。"
渡轮鸣笛时,宋瓷梅看见岸上黑影涌动,沈井月站在火光中,周身环绕着发丝凝成的锁链,每一环都烙着不同女子的梅花烙。而程竞生转身迎向黑影,锁骨处的裂缝喷出黑烟,竟化作无数手术刀形状的符文。
"船票血眼指向的舱位..."程竞生最后的声音被浪声吞没,"藏着你母亲的真相。"
舱门关闭的瞬间,宋瓷梅发现自己的船票血眼位置渗出黏液,滴落在甲板上竟形成"井"字。她颤抖着走向指定舱位,推门而入——
舱内昏暗如墓,檀木箱上摆着一匣珍珠,每一颗都映出不同女子的脸。最中央的珍珠内,宋夫人年轻时身着嫁衣,脚踩绣花鞋,手腕赫然戴着与沈井月相同的银铃铛。而箱底压着一张泛黄信笺,字迹与《新青年》血书相同:
"母亲,她们要我成为完美的容器。静姝的魂魄告诉我,唯有集齐六瓣梅花烙之人,方能开启归墟之门。"
落款:沈井月(三年前)。
宋瓷梅的呼吸凝滞。她突然想起程竞生锁骨裂开的黑线——那分明是第七瓣梅花的雏形。而此刻,舱顶传来窸窣声,仿佛无数绣花鞋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