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翎羽的心跳猛然加快，耳朵里像是被注入了一片雷暴，轰鸣作响，震得她脑袋发懵。她下意识地瞥了凌霄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求助的意味。凌霄依旧神色平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用这个细微的动作告诉她不用太过紧张。

“考验？”翎羽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风中摇晃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老者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没错。你得证明自己不是心怀不轨之人，否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翎羽的手指悄悄在袖子里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的肉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声音听起来稍微平稳了些，“请问……是什么样的考验？”

老者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可那笑容却冷冰冰的，一丝温度都没带上。“第一关，试炼心智。你需进入‘问心塔’，直面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欲望。如果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这关便算过了。”

翎羽的瞳孔微微一缩，指尖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她当然听说过“问心塔”的威名——那是五菱宗专门用来磨砺弟子的至宝，据说一旦踏入其中，便会被迫面对埋藏最深、最不愿意触碰的记忆和情感。不少修士在塔内崩溃，最后连门都走不出来。

凌霄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师尊，这考验对翎羽来说是否太过严苛？她初来乍到，恐怕难以承受。”

老者冷冷看了她一眼，“霄儿，此事涉及宗门安危，岂能儿戏？若她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又谈什么未来？”

翎羽咬着下唇，目光在老者和凌霄之间来回游移。她的手指冰凉得像霜雪，可心底却翻涌出一股莫名的勇气。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嗓音略微沙哑，“我愿意接受这个考验。”

凌霄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担忧，“翎羽，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可不是普通的试炼，稍有不慎就会——”

翎羽抬起手，轻轻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坚定而明亮，“凌霄，我相信你的选择，也相信我自己。如果连这样的挑战都不敢面对，我又怎么能在五菱宗站稳脚跟？”

凌霄盯着她看了片刻，眼中的忧虑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赞许。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好，我会在外面等你。”

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弟子领路。翎羽随着他们的脚步踏上通往问心塔的青石小径。清晨的露水还未蒸发干净，草叶上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仿佛大地正默默为她送上祝福。她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心跳加速，胸腔里的鼓动像是在预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问心塔巍然矗立在宗门一角，塔身显得古老而沉重，每一块砖石都仿佛铭刻着岁月的痕迹。塔尖直冲云霄，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候猎物自投罗网。翎羽站在塔前，抬头仰望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从心底涌出。

“进去吧。”一名弟子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

翎羽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塔门。门后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口，吞噬了所有的光明与希望。就在她踏入塔内的瞬间，身后的门重重关上，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得干干净净。

黑暗中，翎羽只能听见自己急促而不规则的呼吸声。她的脚步踩在空旷的地面，每一下回响都像敲打在心头一般清晰。突然间，四周浮现出微弱的光芒，四面墙壁上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那些属于她的记忆。

她看见自己还是一只小鸟时，孤独地在森林中徘徊，拼命寻找同伴却始终徒劳无功；她看见自己第一次幻化成人形时的迷茫与恐惧，那种无助感仿佛潮水般淹没了她。紧接着，画面一变，映入眼帘的是凌霄——那个把她带入这片陌生天地的女人。

晨曦透过高耸的窗棂洒进来，为塔内披上一层朦胧的金色。翎羽站在原地，四周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无数记忆碎片在空中旋转、飞舞。她的视线被这些画面牢牢吸引，心跳渐渐放缓，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这就是我的心魔吗？”她轻声喃喃，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到虚空中漂浮的影像。每一个记忆碎片都像千斤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

画面忽然转换，那是她在暴风雨中艰难飞行的场景：雨水拍打着翅膀，冰冷刺骨。孤零零的她躲避着雷电，最后蜷缩进一个破旧的树洞，瑟瑟发抖。

下一幕紧接而至，是她第一次幻化成人的瞬间。镜子里的少女既陌生又熟悉，眉宇间透着稚嫩与惊慌。那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拥有这种能力。这些问题如同浓厚的迷雾笼罩着她，始终找不到答案。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塔内响起，仿佛是来自内心的质问。

翎羽的身体微微僵住，手指紧紧攥住衣角，用力到指尖泛白。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

“我……”她终于开口，声音仍有些颤抖，“我害怕孤独。”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塔内的空间仿佛无限延伸，将她置于一片荒芜的旷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