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翎羽的脚步声在问心塔内回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她心头的重锤。冰冷的石壁上，记忆的碎片如幻灯般接连闪现，模糊又残酷，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笼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冰凉得像是触碰到了寒冬的霜雪，心底深处的恐惧正一点点浮现出来，如同潜伏的野兽露出了獠牙。

“你害怕的是什么？”低沉而带着嘲弄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翎羽的呼吸猛然一滞，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撕扯着她的理智。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试图躲避那些不断涌入的画面，但那些景象却如附骨之蛆般紧追不舍，不肯放过她分毫。

“我……”她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一丝颤抖，“我害怕被抛弃。”

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得凝滞，连呼吸都仿佛被冻结了。翎羽的指尖不住地颤动，心底涌起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吞没。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熟悉的森林映入眼帘，然而这里已不再是阳光洒落的温柔之地，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黑暗与刺骨的寒意。

她的脚步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自己的心上。远处传来野兽低沉的嘶吼，“呜呜”的风声卷过树梢，像是某种悲凉的哀歌。她的心跳随着脚步声逐渐加快，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滑腻的触感让她更加不安。

“你害怕被抛弃，对吗？”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满是无情的逼问，尖锐得让人无处可躲。

翎羽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僵硬得像被钉在原地。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去看那声音的来源，仿佛只要不去面对，这一切就只是幻觉。然而，那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狠狠撕扯着她脆弱的防线。

“你为什么害怕被抛弃？”声音继续逼问，带着一丝讽刺与冷漠，“因为你从来就不属于任何地方，不是吗？你只是一只孤单的小鸟，注定漂泊。”

翎羽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她咬紧牙关，试图用这种疼痛驱散内心的恐惧，可那声音却越发清晰，仿佛直接钻进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你以为跟着凌霄，就能找到归属吗？”声音忽然冷笑了一声，“别忘了，你是妖，而她是人。”

翎羽的身体猛然一震，这一句话犹如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她的心口。她的呼吸瞬间紊乱，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仿佛根基正在崩塌。她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指尖的冰冷却迅速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不……不是这样……”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是吗？”那声音步步紧逼，语气冷酷得让人心寒，“你看清楚了吗？你和凌霄之间的距离，永远无法跨越。她会因为你是妖而抛弃你，就像所有的人类一样。”

翎羽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温热却刺痛。她脑海中闪过凌霄的脸庞，那双温柔的眼睛，那份坚定的承诺。然而，在这声音的摧残下，这些美好似乎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我不信……”她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凌霄她……不会这样……”

“你凭什么相信她？”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讥讽的笑意，“你对她了解多少？你又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你以为，你的信任能换来什么？”

翎羽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站立不稳。她的心中一片混乱，恐惧与怀疑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想要逃，却发现无路可退。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归属吗？”声音继续蛊惑，“可是，真的存在那样的地方吗？”

翎羽的双腿微微颤抖，膝盖仿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几乎要跪倒在地上。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指尖的冰凉蔓延至全身，像是被一层寒霜覆盖。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四周，却发现那些记忆的碎片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我……”她的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我不知道……”

那声音仿佛捕捉到了她内心的动摇，再次逼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敢承认？你一直在逃避，逃离自己的身份，逃离自己的过去。你以为，只要你假装不在意，一切就会变得简单。”

翎羽的手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空气正在一点点被抽离。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凌霄的身影，那双温暖的手，那句“我不会后悔”。然而，那声音的质问却如同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她的幻想。

“你敢保证，凌霄永远不会变吗？”声音继续逼迫，“当她发现，你是妖，而她是人，当她意识到你们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你吗？”

翎羽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是的，她不敢保证，也无法保证。她和凌霄之间的关系，本就建立在一片脆弱的信任之上，而那声音的质问，恰好戳中了她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