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第二日傍晚,颛顼和小夭去岳梁的府邸。
因为是私宴,宾客不多,却都是这些年轩辕国内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他们对颛顼看似客气,实际很不屑。小夭不禁暗暗叹气,颛顼要走的路真的是荆棘峭壁。
待宴席开始后,七舅的长子廉予才来,居然带了大荒中最近最有名的一个人来——刚在小炎灷的赤水秋赛上夺冠,来自高辛四部中羲和部的禺疆。众人看到禺疆,全都站起来,给予了最热烈的欢迎。
颛顼看着廉予站在禺疆身旁,略带了几分自得,便把目光移向了他旁边的禺彊,这个出发前自己妹妹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小心的人。
小夭来时,特意和岳梁说不要说明她的身份,让她毫无拘束地玩一玩,现在看到禺彊更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冲颛顼使了个眼色确定自己今早说的他都记住了,便飘飘然离开了这个虚伪的地方。
她在花园里寻着记忆走着,不出所料,又看到了防风邶他端着酒,散漫地倚坐在玉榻上,身周花影扶疏,暗影绰绰,若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他。
小夭轻轻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冷不丁地俯下身子,突然说:“防风二公子,我说对了,我们又见面了。”
防风邶身子纹丝不乱,只微微侧仰了头,“你悄悄走到我身后,我一直在猜你此番行为,究竟想对邶做些什么,竟不成想,只是打个招呼。”
小夭浅笑嫣然:“倒是我的不是了,平白惹的防风公子失望了。”
“若是王姬能陪我喝酒,也许能填补一下邶刚才失落的心。”
小夭甜甜一笑,“好啊!”
小夭给防风邶斟了一杯,防风邶刚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就被小夭制止,她抬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才示意防风邶喝。
在他抬手仰头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小夭见缝插针,举杯从他手臂的缝隙中穿了过去,交杯而饮。
防风邶错愕的看着小夭,而她只是狡诈一笑,而后凑近他的耳朵压低着声音说:“军师大人亲过可以不认账,喝过交杯酒,可不能赖账了。”
没等防风邶回复,继续说道:“你的酒里我加了软筋散,也许对军师大人不管用,如果军师大人要报复我我也怕怕。”
防风邶原本刚准备抬起的手微不可查的收了回去,小夭甩头,只留下一阵少女的馨香。
已是深夜,宾客们陆续散去,也许因为颛顼在高辛生活了两百多年,禺疆和颛顼聊得很投机,一直聊到了宾客都已走光,在岳梁和廉予的相送下,颛顼和禺疆才并肩向外走去。
小夭知道颛顼有后手,并且给赤水氏一个作为施恩者的机会,便听颛顼的话,乖乖在云撵边等待,颛顼和禺疆在门口站定,笑着说话。
小夭戒备的看向四周,然后抬头往防风邶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他骑在天马上,立在长街的尽头。夜色很黑,其实根本看不清楚天马上的人,但小夭就是凭直觉知道是他,小夭眯眼盯着长街尽头。
突然,野兽的本能让她的身体紧张,她下意识地看向让她感觉到危险的方向,看到禺疆突然出手,一拳重重击向颛顼,颛顼急速后退,哪怕知道他不会有事,小夭的心还是揪了起来,禺疆是大荒内排名前几位的高手,颛顼只堪堪避开了要害。禺疆不等他喘息,一拳又一拳疯狂地攻击向颛顼,每一拳都蕴含着充沛的灵力,拳纹犹如涟漪一般震荡开,将府门前的玉石狮子震得粉碎。
小夭惊骇地大叫:“来人,来人!”可是没有一个侍卫赶来,岳梁和廉予已经被禺疆的灵力震晕过去,始冉被吓得躲到了云辇下,瑟瑟发抖。
小夭一次次明白,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计策都不管用,这个时候,不管她和颛顼有多少灵机妙策,都只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救颛顼。
颛顼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禺疆抓起玱玹,眼中满是恨意,化水为刀,挥刀而下,居然想把颛顼斩首。
小夭明知道计划,也知道禺彊的这一刀落不到颛顼身上,更知道以自己的灵力,即使冲过去,也只会被禺疆的水纹绞得粉碎,可她依旧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凄厉地喝道:“禺疆,难道你要让整个羲和部灭族吗?”
禺疆的刀势缓了一缓,“这只是我一人所为,与羲和部无关!”
“我是高辛的王姬,我说有关就是有关!”小夭站在了禺疆面前,眼中是可以毁灭一切的冷酷。
“你是高辛的王姬,居然要为一个外人毁灭羲和部?”
“那你呢?你竟然和外人勾结,颛顼玱玹,为自己的部族惹来灭族之祸?”
禺疆吼道:“我没有和外人勾结,是他杀了我哥哥,我要为哥哥报仇!”禺疆的灵力打开了小夭,小夭重重跌在地上,几口鲜血吐出。
禺疆不管不顾地挥刀砍向颛顼,“他砍了我哥哥的头,我只能取他的头祭奠哥哥。”
禺疆的刀锋毫不迟疑地斩向颛顼。
小夭几乎要目眦欲裂,颛顼却平静地笑起来。
突然,寒意凛冽,萦绕着禺疆和玱玹的水灵变作了冰气,禺疆手中的水刀化作了雪刀,砍到颛顼的脖子上时,就如雪团砸到人身上,虽然砸得人生疼,可雪团毕竟是雪团,碎裂成了雪末。
禺疆双眼血红,还想攻击,一堵冰墙挡在他面前,一身青衣的赤水献在漫天雪花中走了过来,冷冷地说:“要想打,我们换个地方。”
禺疆满面悲愤,伤比痛多,“为什么?你知道他杀了我哥哥,为什么要阻止我?”
赤水献冷漠得就像一块寒冰,“等你打败我,也许我会告诉你为什么。”说完,她向着一个方向奔去,禺疆知道有献在,他根本杀不了颛顼,追着赤水献而去。
颛顼刚想挣扎着站起,小夭喝道:“别动!”
她张开双臂,挡在颛顼身前,面朝着黑暗的虚空,一步步后退。颛顼这时也反应过来,低声问道:“防风氏?”
小夭全身紧绷,犹如护着小兽的雌兽,一直怒瞪着什么都没有的虚空。她看不见他,可是她能感觉到他在那里,那支箭随时能射穿颛顼的咽喉,她在赌。
这个时候,随颛顼而来的侍卫终于冲破了阵法的钳制,冲了过来,护住颛顼。
那人离开了!
小夭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子松懈下来,几乎软倒在地上,刚才短短一瞬的对峙,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让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清水镇他射杀赤水丰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彻彻底底的站在各自的立场,兵戎相向。
颛顼踉跄着扶住小夭,小夭扶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强撑着爬上了云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