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谎，却也没有把真相完整地交给我。如今我方才彻悟：无论我怎样深恋散兵——都无法改变他分毫，亦无法改变我们分毫。
“你就想问这个？”博士的声音里带着玩味，“答案很简单，国崩。你只是太脆弱了。你再也承受不住我的实验，而我，对一个残次品毫无兴趣。你该庆幸——我本可以把你逼至极限，让你当场毙命。”
散兵的神色骤然沉落，眸光黯如深渊。他的颤抖戛然而止，指尖移向扳机。“我不是弱者——”他嘶声怒吼。
枫原万叶的目光倏地扫向下方。博士的手已迅捷地探向腰侧。散兵因盛怒未觉，而万叶看得分明。一股森冷的危险感攫住了他，后颈寒毛倒竖，冰凉的战栗瞬间爬满全身。刹那间，他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
人在做出电光石火的决断时，时间几乎会在那一刻凝滞。
万叶起初并不懂，此刻却了然于胸。他毫不迟疑地扑身而出，仅凭本能行动。他的速度凌驾于博士之上，更凌驾于散兵，反应之迅捷胜过二人相加。他的意识甚至追不上躯体的动作，脑海一片空白。
两声枪响，前后相继。
散兵先一步扣动扳机，子弹精准贯入博士的颈侧；而原本应穿透散兵胸膛的那枚子弹，却撞进了另一具身体。
剧痛在万叶体内轰然炸开，他闷哼一声，哀音被扼在喉间。中弹的滋味他从未想品尝，这一瞬令他闪回那场“游戏”——他终於明白那些被如此淘汰的可怜玩家曾承受何感。
那痛楚炽白而刺目，灼烧般的剧痛几乎令他失明。他感到自己正被冲击拖入休克，耳鸣顷刻灌满酸胀的耳腔。身形踉跄，血珠滴落，溅在他崭新的鞋面上——真可惜，刚买的呢，他竟还有空想这个。
意识尚未跟上，他已倒进一副熟悉的臂弯。硝烟与血腥味翻涌，铁锈般的涩味灌满鼻腔，甚至口腔。他试图抬手，四肢却迟滞得如同锈蚀。
“万叶，万叶，万叶！”熟悉的呼唤令他眨动沉重的眼帘，他想侧头，却徒劳无功。
“你这蠢货，该死的蠢货！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替我挡枪？！你……你——”散兵语无伦次，双手死死按住他的伤口。他难以置信博士竟欲置他於死地，更无法相信万叶愿为自己赴死。
你竟肯为这样的我舍命？万叶，你一点都没变啊……
万叶低低哼鸣，视野里白点跳跃，黑暗自四面悄然合围。他并不记得先前曾感疲倦，如今却被沉沉的倦意拖向深渊，只想长眠。
为何替你挡枪？他在心底自问。答案却极简单：他不想再目睹任何珍爱之人死去。若他能阻止——若能换得旁人多一刻呼吸——他便去做。他对散兵的情意如何，并不重要；他爱他，始终爱他，於是要护他；他不愿再像昔日辜负友人那样，辜负眼前人。
万叶勉力抬手，以拇指拂去散兵颊上的湿意——那泪，混着他的血。
“竟不知……你如此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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