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的光晕沿着石板路一直洒下去,沿着绿藤蔓延到这江南水乡砌的的青砖绿瓦上。
“大少爷,您今儿又来听戏啊?”
顺着二流子的目光,一个白净俊朗的长衫书生映入眼帘,眸子冷淡的瞥了眼说话人。
书生身子单薄,那袭长衫随着风有点晃悠。
二流子见大少爷不吱声,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旁边一个立立整整的军兵一下就把二流子提了起来。
“我们少爷喜欢清静,您既然爱说笑,戏园子也耽误您乐呵,您看您自己出去,还是我把您请出去?”
“大少爷,我…您说这…诶呦…”二流子恭敬着,瞄了眼军兵“军爷,我就一看戏的,您说我这…犯了什么错呀?”
戏台子上廊檐边的琉璃瓦锃光瓦亮,照的人晃眼。
书生用手挡了下光,柔嫩细长、骨节分明。
大少爷他爹是皖系的军阀头子段海青,不同他爹的威武壮气,大少爷是个身条消瘦的柔弱书生。
他是他家的长子,他妈又是正妻,颇受段海青的爱戴。不论段峿响想做什么,段海青都惯着疼着。
他和他的妻子沈兴嬿,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个身体孱弱的金贵儿子。
所以这一家子,不管人丁多兴旺,永远都以段峿响为中心。
段峿响说东,那绝不能往西!
人家段府都这么惯着了,你问问四海八荒,这位爷谁敢惹呢?
二流子今儿个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段峿响皱了皱眉,今儿的阳光太盛,实在照的他睁不开眼。
“请出去!”
军兵听了令,立马把二流子提喽了出去,两手拍了拍灰,好不利索!
“天色真蓝,碧海清波似的,好透亮。”段峿响仰着头望着天,轻轻说着。
转而又眼眸垂下来,轻轻的念叨了句:“勋哥儿也该回来了…”
军兵领了意,看着大少爷失落般的没了兴味,弯下腰颔首低眉着“听老爷说三爷下个月月初就能回来了,左不过还有把儿十天。”
段峿响听着,点了点头。
“少爷您若是念他,不如今儿回去我帮着您敲封电报吧。”
段峿响眸子里闪过一抹清亮,清脆的道了声“好”。
应允间,一位身段曼妙的花旦掩面浅笑,小碎步似仙人般的飘向戏台中央。柳月眉,胭脂泪,芳华尽洒那三尺戏台上。
“谁解相思泪~谁盼良人归!”
…
“谁一腔相思错付~都只道是断肠人!”
“青丝已换满白头~谁知此生几回眸!”
那戏子柔美如画,身姿妩媚,那般惊艳,却又让人心疼不已。
婉转水袖间的玲珑绣线,尽是戏台中的繁华。
一悲一喜水袖起落,一颦一笑戏衣蹁跹。
一曲唱罢,程襄玉谢了台,在坊中卸了妆饰,穿着戏衣便往段峿响处走来。
“大少爷。”程襄玉颔首。
“今儿气色不错啊,昨日我让夏津送来的梨膏糖,吃着可还行?”
“谢谢少爷关心,吃着一股子凉气,清透多了。”
“客气什么,等明儿有空我再来。”段峿响抬了抬手,嘟囔着时候不早了,站起来就踱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