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玻璃窗上凝结成霜,海东青洁白的羽翼划破夜色而来。它习惯性地俯冲向那扇总是为它敞开的窗户,却在最后一刻猛地刹住——冰冷的玻璃将它拒之窗外。
它愤怒地啄击窗棂,喙与玻璃碰撞出急促的“哒哒”声,痛斥玻璃窗的掉链子行为,控诉这不合常理的背叛。
当它气鼓鼓地飞升至更高处时,突然对上一双翡翠般的眼睛。哈利的脸紧贴着玻璃,鼻尖在窗面压出一圈白雾。
海东青惊得一个趔趄,翅膀拍打出凌乱的节奏,几片绒羽飘落在窗台上。
哈利心情沉重,连拆信的动作比往常慢了许多。
“悲伤的阴霾绝不会永远笼罩你,因为你绝不是孤身一人,永远。”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缓慢地剖开他强撑的伪装。哈利想起白天在壁炉里化为灰烬的信件,那些他偷偷背诵过的句子,那些他模仿过的优雅笔迹。
泪水在眼眶里积聚,最终只是将翠绿的眼眸洗得发亮。他轻声重复着:“我绝不是孤身一人。”这句话在唇齿间滚过太多次,此刻却尝出了全新的滋味。
当哈利下意识要关窗时,突然发现异常——海东青没有像往常那样振翅离去。它正在窗台上来回踱步,爪子在木头上刮出细碎的声响,尾羽随着步伐轻轻颤动。
月光为它镀上一层银边,每根羽毛都清晰可辨。
哈利试探着伸出手。当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羽毛时,海东青突然歪头看他,闪着光的虹膜里映出男孩消瘦的脸庞。
“抱歉,”哈利的声音比耳语还轻,“麻烦你再等一下吧。”
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速移动,六百多个夜晚在心中反复打磨的词句终于找到了归宿。哈利的字迹从未如此流畅——那些在碗柜里用手指在膝盖上练习的连笔,那些对照着字典修改过的措辞,此刻都化作笔尖绽放的墨花。他写得很快,生怕稍一停顿勇气就会消散,但每个字母的弧度都完美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饥饿感在此时不合时宜地袭来。哈利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胃袋空得发疼。过去两年养成的饱腹习惯让这种熟悉的饥饿变得格外难熬,,颇有些“从奢入俭难”的狼狈,但他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如此富足。
当他终于封好信封时,海东青突然用喙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力道轻得像一个吻。
哈利在这份满足中静静睡去了,直到“邦邦”的敲击声再次响起。海东青飞在窗外,它没有在窗边落脚,而是飞得高高的,骄傲地展示着爪子上绑着的小包裹——用油纸包好的三明治和一小瓶清水。
哈利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海东青仍在窗外盘旋,他急忙推开窗户,海东青这次没有躲避哈利伸出的手。
三明治的香气让哈利几乎眩晕。他小口咬下去,火腿的咸香与黄油醇厚的口感在舌尖绽放。每一口他都咀嚼很久,仿佛要把这份温暖永远铭刻在味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