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恶作剧

雨丝敲打车窗的声响渐渐变轻，宋亚轩坐在保姆车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吉他弦，发出一阵细碎的嗡鸣。车窗外，老街区的昏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圈圈光斑，像极了记忆里被揉碎的童年片段。

他又想起了苏晚。想起她刚才在巷口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退缩，以及那转瞬即逝、比冰雨更冷的漠然。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耀文发来的消息。

【刘耀文：轩儿，你真看到苏晚了？什么样？】

宋亚轩看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回复：【嗯，看着……挺瘦的。】

几乎是秒回，【刘耀文：操，当年跟我们一起爬树掏鸟窝的时候，她还胖嘟嘟的呢。】

胖嘟嘟的……宋亚轩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苦涩的笑意。

记忆潮水般涌来。

苏家老宅的后花园，阳光灿烂的午后，总是回荡着他们几个无法无天的笑闹声。苏晚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穿着公主裙却能爬最高的树，叉着腰指挥他们去抢邻居家小孩的遥控赛车。而他和刘耀文，是她最忠实的“左膀右臂”。

苏晚“轩轩，你去把王阿姨家的月季花摘下来，我要做花瓣香水！” “耀文，你去把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堵在墙角，让他把漫画书交出来！”

那时的苏晚，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像个被宠坏的小恶魔。而他呢？

宋亚轩靠在车座上，闭上眼。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笑着应下，然后趁王阿姨不注意，熟练地摘下最新鲜的花骨朵，藏在背后递给苏晚，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开心。他记得自己是如何骗那个转学生走到死胡同，然后看着刘耀文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抢走漫画书，而他则在一旁，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对方委屈的脸。

他不是什么好孩子。甚至可以说，他骨子里的“恶”，比苏晚更隐蔽，更带着点不动声色的残忍。

他会在大人面前扮演懂事乖巧的“亚轩弟弟”，转头却和苏晚、刘耀文一起，把园丁爷爷刚种好的小苗拔出来，埋进假的“宝藏”。

表面是温润如玉的小公子，内里却藏着喜欢看闹剧、享受掌控感的小恶魔。

可为什么，后来他会那么讨厌苏晚？

讨厌她对林溪的刁难，讨厌她越来越张扬的跋扈，甚至在她被孤立时，内心隐隐有种“活该”的快意？

明明，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司机“宋老师，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时的他们，是捆绑在一起的，以惹是生非为乐，以为世界永远会纵容他们的任性。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林溪转来那天吗？

那个穿着干净白裙子、总是安静看书的女孩，像一道不属于他们混乱世界的光。苏晚觉得她碍眼，变本加厉地欺负她，而他呢？

他看着林溪被苏晚推倒在泥地里，白色裙子沾满污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那一刻，他心里没有了往常恶作剧的快感，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帮苏晚，而是走过去，递给林溪一张纸巾，轻声说

宋亚轩“别哭，我帮你告诉老师。”

苏晚在旁边尖叫

苏晚“宋亚轩！你帮她不帮我？！”

他第一次没有顺着她，只是皱着眉看她

宋亚轩“苏晚，你太过分了。”

从那天起，裂痕似乎就出现了。他开始下意识地远离苏晚的“恶作剧”，开始欣赏林溪的温柔和坚韧。他看着苏晚像个失去理智的小兽，不断地用更恶劣的手段去针对林溪，心里的厌恶也越来越深。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份厌恶里，是不是也藏着一丝心虚？

他厌恶苏晚的跋扈，是不是因为她毫无掩饰地暴露了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恶”，而他却想拼命洗刷掉那段过去，扮演一个“好人”？

他讨厌她抓着林溪的头发不放，是不是因为她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藏在温柔面具下的、同样不堪的恶作剧？

司机“宋老师，到了？”

司机再次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宋亚轩回过神，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刘耀文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