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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归海

叶罗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chapter170%”

“原来是这样吗?”

水王子清漓的声音很轻,如同竹叶尖端悄然滚落的露珠,融入亭内连绵的沙沙声里。深蓝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杯中那渐失温度的琥珀色茶汤上,映着上方摇曳的碎金竹影。颜爵那句“品茶如品心”的回旋镖,裹着风流的糖衣,精准地弹了回来。将茶的苦涩,轻巧地归咎于饮茶者自身的心境。

那……好吧。

他并未反驳,亦未追问。指尖感受着白瓷杯壁传来的微凉,那点被点破的、因谎言而生的微涩,连同颜爵强撑的窘迫,一同被他无声地纳入心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就当是,自己内心深处偶然翻涌起的一丝不明来由的苦楚罢了。水面微澜,终将归于永恒的平静。

亭内光影悄然流转。日影西斜,穿过竹林的阳光不再那么炽烈,带上了些许迟暮的暖金,将竹影拉得更长、更斜,斑驳地投在墨玉矮几和素净的杯盏上。茶烟早已散尽,只余清冷的杯底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茶香余韵,被竹叶的清气所取代。微风吹过,带来更清晰的凉意,拂动颜爵散落的墨发和素绢的边角,也拂过清漓水蓝色的袍袖。

短暂的沉默在茶香余韵里弥漫,只有竹叶的合唱依旧执着。颜爵覆着素绢的脸庞微微侧转,精准地“望”向清漓的方向。那强撑的、带着试探意味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唇角抿起一个更显沉静的弧度。他握着白玉折扇的手不再无意识地摩挲扇骨,而是轻轻地将扇子合拢,扇头点在光滑的墨玉几面上,发出极轻微的一声“笃”,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话语定调。

“想必……” 颜爵开口,声音比方才沉稳了许多,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了然,却又巧妙地维持着司仪的从容风度,“千里迢迢来我这翠竹亭,应该……还有其他要事吧?”

他的话语带着问询的尾音,却更像是一种笃定的陈述。素绢之下,仿佛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穿透力。

当真……只是为了讨一杯茶?

从幽深静谧的水玲珑宫,特意来到这竹林深处的翠竹亭,寻他颜爵,只为饮一盏云雾?

这念头本身,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颜爵心中激荡起远比失明更汹涌的波澜。是关切?是探询?还是……别的什么?这近乎反常的举动,在清漓那万年冰封般的行事逻辑里,显得如此的……不合常理,如此的……耐人寻味。

颜爵的心跳,在素绢的掩盖下,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期待与忐忑的热流悄然涌动。他屏住了一丝呼吸,等待着清漓的回答。握着扇子的手,指尖微微用力,指节在扇骨上压出浅浅的印痕,泄露着主人此刻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水王子清漓端坐在他对面,翠竹亭的微光落在他清俊绝伦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而冷冽的线条。深蓝的眼眸如同最幽静的寒潭,倒映着亭外摇曳的竹影,也映着对面覆眼而坐、气息微促的颜爵。

听闻颜爵的问话,他并未立刻回应。修长的手指依旧搭在微凉的杯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沿着杯沿光滑的弧线,极其缓慢地滑动了一圈。那动作细微得如同水波荡漾的涟漪,带着一种沉静的思量。

亭内的空气似乎因这刻意的停顿而更加粘稠。竹叶的沙沙声仿佛也被放大,清晰地敲打着寂静。阳光斜斜地穿过竹叶缝隙,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如同无声的倒计时。

颜爵覆着素绢的脸庞微微前倾,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他能感觉到清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平静无波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穿透了那层薄薄的丝绢,落在他试图隐藏的、因期待而微微发烫的脸颊上。他握着扇子的手又紧了一分,扇骨发出极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呻吟。

时间在翠竹亭的光影流转中被拉得格外漫长。

清漓终于缓缓抬起眼睫。深蓝的眸子如同沉入深海的寒星,清晰地映着颜爵覆眼的素绢,映着他紧握扇骨的指节,也映着他因屏息等待而略显僵硬的姿态。

“茶凉了。”

清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冽,如同穿过竹林的风,带着一丝微凉的质感。他没有直接回答颜爵的试探,只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失去热气的茶汤上。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冰水。

颜爵覆着素绢的脸庞瞬间凝固,那点强装的镇定和隐秘的期待,仿佛被瞬间冻结。嘴角那抹勉力维持的弧度彻底僵住,然后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垮塌下来。

茶凉了。

这便是回答?

这便是他跨越水域、来到翠竹亭寻他颜爵的……最终答案?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那点滚烫的悸动。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和……荒谬。他方才心中翻涌的那些猜测、那些隐秘的期待,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仿佛他精心编织了一场无声的独角戏,而唯一的观众,只是平静地告诉他:茶凉了。

握着白玉折扇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扇骨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刺心底。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湖深处那无声碎裂的轻响。素绢之下,眼眶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酸涩,比强光灼伤时更甚。他猛地低下头,覆着素绢的脸庞深深地埋下去,仿佛不堪承受这平静话语带来的重压,也为了掩饰那瞬间涌上、几乎要冲破素绢的狼狈。

亭内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风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如同无情的低语,嘲笑着亭中这未竟的问询与无声的难堪。那杯被宣判“凉了”的茶,静静地立在墨玉矮几上,琥珀色的液体在斜阳余晖中,映着两张心思各异、却同样陷入沉默的脸庞。凉透的茶汤表面,再也映不出半点光斑的跃动,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死水微光。日影又西沉一分,翠竹亭的光线愈发朦胧,将那份无声的尴尬与失落,拉得更长,更深。

“茶很好喝。”

清漓的声音打破了亭中凝滞的尴尬,清冽依旧,如同穿亭而过的晚风,拂过墨玉矮几上凉透的杯盏。他微微颔首,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句引发波澜的“茶凉了”从未出口。深蓝的眼眸抬起,目光平静地落在颜爵深深埋下、覆着素绢的脸上,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起一道几不可察的弧度。

“下次,我会来的。”

这轻描淡写的承诺,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让颜爵低垂的、被失落和难堪笼罩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素绢之下,紧抿的唇线似乎松动了一瞬,一丝极其微弱的希冀如同火星,在冰冷的心灰中挣扎着复燃。然而,这丝暖意尚未蔓延开,清漓的目光却已自然地、仿佛只是随意流连般,移开了。

那目光如同沉静的流水,滑过颜爵僵硬的肩线,掠过他紧握扇骨、指节泛白的手,最终落在了矮几后方不远处——那里,倚靠在亭柱旁、一个不甚起眼的青瓷画缸之中。

一卷画轴。

不同于其他被妥善卷起、用丝绦系紧的卷轴,这一卷显得格外随意,甚至可以说是……仓促。它并未完全卷拢,两端甚至有些松散地翘起,露出内里宣纸柔韧的边角。卷轴的束带也只是松松垮垮地搭着,仿佛主人只是随手将它塞在那里,未来得及整理。在周围雅致的环境中,这卷轴的姿态显得格格不入,透着一股隐秘的、未完成的气息。

清漓的目光在那卷轴上停留了片刻。深蓝的眼眸里,平静的水面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那松散的状态,那未加掩饰的随意感……与他认知中那位对艺术一丝不苟、讲究完美装帧的司仪,大相径庭。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如同水底悄然滑过的暗流,无声地提示着:这卷随意搁置的画轴里,或许藏着什么……不为他所知的秘密。

这短暂的凝视,却如同惊雷般在颜爵心头炸响!

他虽目不能视,但对能量流动和目光落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当清漓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那卷画轴上时,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极度恐慌与羞窘的电流瞬间窜遍他全身!那感觉比失明更让他无所适从!

“呃!” 一声短促的、几乎被扼在喉咙里的惊呼不受控制地逸出。

颜爵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整个人猛地从凉席上弹了起来!动作之迅猛,完全失去了平日潇洒从容的风度,甚至带倒了矮几上那只他刚刚喝过的、空了的白瓷茶杯。

“啪嗒!”

茶杯倒在光滑的墨玉几面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骨碌碌滚了几圈才停下。这声响在寂静的亭中如同惊雷。

颜爵却完全顾不上这小小的狼狈。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气势,迅疾无比地横跨一步,极其精准地挡在了那青瓷画缸与清漓视线之间!动作快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完全不像一个目不能视之人。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月白的长衫因这剧烈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缕墨发从颊边滑落,垂在覆眼的素绢旁。那只一直紧握着白玉折扇的手,此刻死死地攥着扇骨,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扇骨似乎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张开,微微向后,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构筑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牢牢护住身后那卷致命的画轴。

“没……没什么!” 颜爵的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慌乱,甚至破了音,与他平日清朗从容的声线判若两人。素绢下的脸庞涨得通红,连那层薄薄的丝绢都似乎要被下面的热度灼透。他覆着素绢的脸庞“望”向清漓的方向,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紧张。

“不过是……是些胡乱涂鸦的废稿!不堪入目!实在……实在污了清漓的眼!”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声音又急又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欲盖弥彰的窘迫。他甚至微微侧过身,用肩膀更加严实地挡住了画缸的方向,仿佛生怕清漓的目光能穿透他的身体。

空气仿佛凝固了。

翠竹亭内,晚风依旧穿过竹林,竹叶依旧沙沙作响。斜阳的金辉穿过竹叶缝隙,在颜爵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在他因紧张而绷紧的肩背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那杯被带倒的茶杯静静躺在墨玉几面上,杯口残留的一滴冷茶沿着杯壁缓缓滑落,无声地滴在光滑的玉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水王子清漓静静地站在原地,深蓝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位失明的司仪,看着他因一幅画轴而骤然爆发的、前所未有的失态与慌乱。那强硬的阻挡姿态,那语无伦次的辩解,那几乎要冲破素绢的羞窘……一切都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那卷轴里藏着的,绝非“胡乱涂鸦的废稿”。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颜爵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扫过他死死护在身后的画缸方向,最终,落回颜爵那张覆着素绢、却写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脸庞上。

清漓没有再试图去看那卷轴,也没有再追问。他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再次颔首。

“嗯。” 一个单音字,清冷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身,水蓝色的袍袖随着动作划开一道流畅的弧线,没有再看颜爵一眼,步履无声地向亭外走去。晚风拂动他水蓝色的长发,背影在斜阳拉长的竹影里,显得愈发清冷孤绝。

颜爵僵硬地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阻挡的姿势,直到清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翠竹亭蜿蜒的小径尽头,被摇曳的竹影吞没。他紧绷的身体才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猛地松懈下来,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坐回凉席之上。他大口地喘着气,覆着素绢的脸上,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羞赧。那只紧握扇子的手缓缓松开,掌心已被扇骨硌出深深的凹痕,汗湿一片。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探向身后青瓷画缸中那卷松散的画轴,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宣纸边缘,如同触碰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缩了回来。

翠竹亭内,只剩下竹叶的低吟,和一颗在素绢之下、因秘密险些暴露而狂跳不止的心。那卷被护住的画轴,如同一个沉默的证人,记录着这场无声的惊鸿一瞥与狼狈的守护。

翠竹亭内,死寂无声。

清漓与水蓝色的袍袖带走的最后一丝微凉气息,被穿亭而过的晚风彻底抹去。竹叶的沙沙声重新占据了主导,却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斜阳的金辉愈发黯淡,给亭中嶙峋的竹影和光滑的墨玉矮几都镀上了一层迟暮的暖橘,却暖不进那僵立在画缸旁的身影。

颜爵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后仰、几乎半靠住青瓷画缸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的幅度已渐渐平复,但身体深处那根紧绷的弦,却因方才惊心动魄的守护而兀自震颤不已。覆眼的素绢之下,无人得见的神情,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混杂着更深沉、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羞赧与后怕。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虚弱和谨慎。覆着素绢的脸庞,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地“望”向画缸中那卷惹祸的卷轴。

晚风穿过亭柱,带着微凉的湿意,拂动他月白长衫的衣摆,也拂动他颊边散落的墨色发丝,轻轻扫过素绢的边缘。他伸出那只刚刚松开白玉折扇、掌心还残留着扇骨深刻凹痕和汗湿的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探向画缸。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卷轴粗糙而微凉的宣纸边缘。那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指尖,直抵心脏,让他整个人都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竹叶清香的空气涌入胸腔,却无法平息心湖的惊涛骇浪。

他不再犹豫,手指沿着卷轴松散的边缘,极其轻柔地、如同抚摸最脆弱蝶翼般,缓缓将画卷展开。

宣纸在指尖下发出细微的、干燥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亭中清晰可闻。随着画卷的铺陈,即使目不能视,那熟悉的、早已刻入灵魂的线条与气息,也如同无形的浪潮,汹涌地将他包围、淹没。

画中人。

水清漓。

不需要视觉的确认。这幅画,是他耗尽心血,在无数个无人知晓的深夜,在灵犀阁的月光下,在水玲珑宫外的水波倒影旁,一笔一划,刻骨铭心地描绘而成。每一根线条的转折,每一处墨色的浓淡,每一次笔锋的顿挫,都承载着他汹涌而隐秘的情潮,早已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

指尖代替了眼睛,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法言喻的眷恋,极其轻柔地、无比珍重地,沿着宣纸上那清冷流畅的轮廓,缓缓描摹。

先是那如瀑般流泻的、水蓝色的发丝,指尖能感受到墨线在宣纸上留下的、如同水波般柔韧的轨迹。接着,是那光洁饱满的额头,如同最上等的寒玉,线条流畅而冷冽。指尖小心翼翼地滑过眉骨的弧度,那眉峰总是微蹙着,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却让他痴迷不已。然后是那挺直如刀削的鼻梁,指腹能感受到宣纸下那象征清冷孤高的线条。最后,是那两片形状优美、总是紧抿或只吐出清冷字句的薄唇……

指尖停留在那唇线的位置,久久不动。

一股汹涌的、滚烫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酸涩与渴望,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席卷了颜爵所有的感官!那酸涩灼烧着他的眼眶,那渴望啃噬着他的心脏!

那是他的白月光!

是他的心上月!

清冷、孤高、遥不可及,如同悬挂在九天寒宫之上,只可仰望,不可亵渎。他纯净得不染尘埃,强大得如同亘古流淌的水之本源。他是这污浊仙境里,唯一能涤荡颜爵灵魂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怎么能被玷污?怎么能被凡俗的尘埃沾染?怎么能被那些不懂欣赏、只知掠夺的俗物觊觎?!

指尖在画中人唇线的位置微微用力,仿佛要将那清冷的弧度烙印进自己的血肉里。素绢之下,牙关紧咬,下颌线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一股强烈的、近乎偏执的保护欲,混杂着滔天的独占欲,在他胸腔里疯狂咆哮!

然而,这汹涌的独占欲之后,紧随而来的,是更深沉、更卑微、更令人窒息的渴望。

如果……如果那能站在他身旁的人……

是自己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烛火,微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如果自己能成为那唯一有资格靠近他、陪伴他的人?

不是以司仪的身份,不是以同僚的身份,而是……以另一种身份?一种更近、更亲密、更……独占的身份?

指尖无意识地沿着画中人水蓝色的发丝描摹,仿佛在幻想自己能将它们温柔地拢在掌心。如果能陪在他身边,长久地陪着他……看他在水玲珑宫临水而立,看他在月下凝望星辉,看他在无人处那偶尔流露的、近乎稚气的神情……那该有多好?

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暖意的憧憬,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他冰冷的心脏。他仿佛能“看到”:自己不再是这翠竹亭里只能对着画卷倾诉的痴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那片幽蓝水域之中,站在那清冷身影的咫尺之旁。他可以为他煮茶,为他研墨,为他挡住一切烦扰……以最亲近的姿态,分享他的清冷,也分享他深水之下无人知晓的暗涌。

这幻想带来的暖意如此真切,几乎要驱散失明的阴霾和方才的狼狈。颜爵覆着素绢的脸上,甚至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极其虚幻、却又无比温柔的微笑,嘴角的弧度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然而,这抹虚幻的微笑,仅仅维持了一瞬。

指尖下那冰冷坚硬的墨玉矮几边缘,那画中人永远凝固在宣纸上的、永恒不变的清冷侧影,以及……亭外那穿林而过、带着无情凉意的晚风,都在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残酷的现实。

他依旧覆着素绢,目不能视。

他依旧只是灵犀阁的司仪。

而那轮高悬于九天的心上月,依旧……遥不可及。

指尖描摹的动作骤然停止。

那抹虚幻的温柔笑意如同被风吹散的烛火,瞬间熄灭在素绢之下。

一股比之前更冰冷、更沉重的绝望,如同深秋的寒露,无声地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翠竹亭内,暮色四合。

最后一缕暖橘色的夕阳彻底沉入竹海,只余下青灰色的天光笼罩着亭子。竹叶的沙沙声在渐深的暮色里,听起来如同无尽的叹息。那卷展开的、承载着全部痴念与幻想的画卷,静静地躺在墨玉矮几上,画中人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冷孤绝,也愈发……遥不可及。

颜爵僵硬地站在原地,覆着素绢的脸庞低垂,无声地对着那幅画。晚风卷起一片枯黄的竹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画中水清漓那水蓝色的发丝旁,像一个无情的嘲弄。亭中,唯余一片被暮色浸透的、无声的悲凉。心上月在画中,而他,永远隔着一层冰冷的宣纸,和一重无光的黑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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