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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衷肠

角徵:观前尘

天地阒然无声,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良久的沉默。

  宫远徵望着宫尚角因讶异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那双眼睛永远如角宫之中的墨池一般幽深而平静,然而此刻却因他的一席话涌动出各种情绪。

  但宫尚角只是看着他,嘴唇颤动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于是宫远徵又开始后悔于自己的冲动和莽撞。这番质问太过尖锐,几乎是在往宫尚角的心窝里戳。

  他明明知道他的哥哥最在乎的就是规矩法度。

  他明明知道他的哥哥最害怕的就是蔑伦悖理。

  而且当初那件事于宫尚角而言,是宫门对他的羞辱。宫远徵自责地想,自己不该用这句话刺他的。

  是自己太过冲动了,总执着地想要听到一句答案。分明他已知晓了宫尚角心意,只要假装糊涂就可以继续这样过下去,可却非要逼着宫尚角去承认他就是在践越伦常。

  宫远徵闪躲地移开了目光,故作轻松地长呼一口气,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也是在我们杀死寒衣客之后想起来的,当时哥昏迷未醒,上官浅把我叫去就是为这事。”

  他滔滔不绝地解释着,语速又快又急,似乎想要把刚才沉重的提问借此遮掩过去:“她说她们上官家有种毒药,人吃了立刻就死,但前一世的记忆会被保留。只不过我一直没有上一世记忆,是她给我喝了杯茶我才想起来的,我刚想起来,不是一直瞒着哥,我……”

  可是宫尚角却出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对,我没有反驳。”

  对宫远徵剖心挖肝的那句诘问,宫尚角给出了回答,郑重地、严肃地、目光坦荡荡地:“因为我无可辩驳。”

  他的目光炯炯,直直望着面前的人。

  “我无法说服自己。”

  “当我时时刻刻心里记挂一人,会因他欢喜而欢喜,因他悲伤而更加悲伤时,当我发觉世间万事万物在他面前都无足轻重时,当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让我患得患失辗转反侧时,我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出于兄长对弟弟的,最最普通的关心和爱护。”

  宫尚角站在距离宫远徵几步远的地方,仿佛成为了苍白的天地间最浓墨重彩的一抹。

  一直以来,宫远徵都在仰望,大树参天,高山浩荡,明月清皎。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停止了仰望。

  原来他不仅仅是被庇护在树荫中,也没有跪倒在山脚下,更不是只能活在月光的残辉里。

  “哥,”宫远徵飞快地扑了过去,簌簌而落的眼泪都滚进了宫尚角的衣襟里,“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难过的。”

  而宫尚角在宫远徵扑过来的那一刻就紧紧地回抱住了他,像是从风中抢出来了稀世的珍奇,小心翼翼又珍重无比。

  “远徵,”宫尚角侧颊贴着宫远徵柔软的,却被风吹得很凉的头发,轻轻地蹭了蹭,“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

  宫远徵潸然泪下。

  之前他总是担忧,总是害怕,总是觉得当有一日宫尚角再次看清他们彼此的身份,想清楚他们兄弟的关系永远无法阻断和割舍时,就会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现在他终于不再惶恐,他知道不会了,宫尚角永远不会再推开他了。

  宫尚角轻轻偏过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头发,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低低的声音如同呢喃,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宫远徵的耳中:

  “远徵,你不是我衣服上无法洗掉的脏污,你是我……你是我心上最无法割舍的一块痛楚。”

  驿站里。

  宫远徵泡在木桶里,热气蒸腾,满室水汽弥漫。宫尚角正站在他身后木桶外面给他洗头发,搓揉发梢时,指尖偶尔会不小心蹭到他的脸颊。

  上一次在另一处驿站,宫尚角也这样帮他洗过头发。

  但两人的心境已与彼时迥然不同。

  “哥,”宫远徵仰起头枕在木桶边缘上,视野里宫尚角是倒转的,“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宫尚角撩起水,温柔地冲去宫远徵额角的泡沫。

  “之前我从来不敢奢望你。”

  氤氲的水汽里,宫尚角整个人都泛着圈毛边,显得有些不够真实。但就算是梦境一场,宫远徵也甘愿沉溺。

  他倒转的视线里,宫尚角的耳朵有点红。

  “那远徵的愿望是什么?”宫尚角声音裹在水汽里,听上去格外低沉,像是在蛊惑他。

  宫远徵笑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道:“哥哥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宫尚角看上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垂眼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每次都回答这个。”

  那年上元节他们在江南放灯笼时,宫尚角问宫远徵有什么愿望,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或许是这个话题使得宫尚角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抿着唇飞快替宫远徵洗好头发就走了出去,等到宫远徵洗好回屋的时,他已经将驿站交给他的密信看了七七八八。

  宫远徵猫一样似的钻到宫尚角身边,一歪一靠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窝进宫尚角怀里。他身上的潮气还带着温度,蛮横无理地扑了宫尚角满怀。

  “哥哥在看什么?”宫远徵往前一趴,下巴抵在宫尚角拿着密信的小臂上,宫尚角的视线被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挡得严严实实,连信纸上的半个字都看不到。

  宫尚角抬起另一只没被宫远徵压住的手,摸了摸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发丝是半干的,今天宫远徵很乖,回来前已经认真擦过了。

  他伸出手从宫远徵的身前穿过,接着向后一搂就把人从几案上捞了起来,只听他声音不咸不淡地道:“起来,挡住我看信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宫尚角却只是按着宫远徵的头迫使他枕靠在自己身上,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密实地搂进怀里,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宫远徵咧嘴一笑,乖顺地“哦”了一声,稍微调整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然后就这么安静地缩在宫尚角怀里。

  屋里很安静,只有宫尚角翻动信件时纸张摩擦发出的轻微细响。

  但宫远徵紧紧贴在宫尚角身上,耳边传来宫尚角平稳而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几乎占据了宫远徵的全部世界。

  他之前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长久而平静地与宫尚角贴近,此刻他只要轻轻抬头,前额便能触碰到宫尚角的下巴,他只要再伸伸脖子,就能感受到宫尚角的呼吸。

  宫远徵有些心痒,这么想便这么做了,他抬起头,缓缓挺起上身。

  “别乱动。”宫尚角搂着他腰的手紧了紧。

  但宫远徵不依不饶,甚至一只手攀上宫尚角的肩膀。

  ……

  倒在对他拥有无限包容和呵护的地方。

  宫远徵趴在宫尚角的肩膀上喘气,他有点想哭,眼眶也很热,但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他的心像是被宫尚角一点一点熨烫过似的,所有的褶皱都被熨展了,熨平了,只剩下一团热腾腾的热气。

  等宫远徵趴在自己肩上喘匀了气后才起身,宫尚角始终稳稳地抱着他,没有任何强扭的禁锢,反倒是宫远徵跪坐在宫尚角怀里的姿势让他在直起身时比宫尚角高了一截。

  宫远徵居高临下,而宫尚角目光如水,温柔地仰望着他。

  看到宫尚角的眼框发红,宫远徵伸手摸了摸,也是流不出眼泪的滚烫。

  “哥。”宫远徵痴痴地唤他。

  “所以哥哥的愿望是什么?”

  上元夜的灯笼,是宫尚角提的字,那时他默默在心底立誓,一定要给宫远徵自由。

  宫尚角忽然翻身下床,宫远徵跟着坐起来,不解地看着宫尚角,只见他取行囊出来,从里面找出了个什么东西。

  接着宫尚角返回床边,对着一脸茫然的宫远徵道:“伸手。”

  宫远徵手心一沉,竟是一把匕首。

  是当初宫尚角托人精心锻造,在和宫远徵谈判时被他扔下悬崖,最后又独自在湍急的河流里找寻了大半夜才寻回的,那把匕首。

  “哥,”宫远徵小心摩挲着匕首上的花纹,犹犹豫豫问道,“这是当初准备送我的那把吗?哥又把它找回来了?”

  宫尚角点点头表示默认,但没有解释其如何失而复得,只简短道:“收好,以后随身带着。”

  “那当然!”宫远徵对此雀跃不已,对那把匕首爱不释手,睡觉也抱着不肯放,宫尚角劝了两句也被他反驳了回来,理由是“这是哥哥送我的”。

  宫远徵把那把匕首佩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第二天赶路还时不时要摸一摸。

  只是回宫门却并不能令他感到回家的喜悦,一想到那日宗派盟会上的事情,宫远徵心中便立刻布满忧虑。

  “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瞒着我的是什么事情了吗?”

  问完这句话后,宫远徵像是怕宫尚角又会搪塞自己似的,将自己的分析一股脑倒了出来:“上一世宗派盟会后,哥说是宫唤羽暗中与江湖门派签订盟约,要与哥哥争权。但这一世,宫唤羽早就死了,可宗派盟会依旧有人与宫门暗通款曲。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宫尚角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宫远徵,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你说话啊哥,”宫远徵急切地扯了扯宫尚角的衣角,“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

  宫尚角叹了口气,仿佛真相已沉沉地在他心上压了太久,直到宫远徵此刻咄咄的逼问才翘起一丝边角,才让他能喘上一口气来:“上一世宫唤羽是想要夺我的权没有错,只是后来我才知道,视我为眼中钉的,并不止他一个。”

  宫远徵担忧地看着他,不由地攥紧了拉着他衣角的手:“还有谁?”

  是宫子羽?还是宫紫商?又或是那个总是趾高气扬惹人厌的金繁?

  其实他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宫门,虽然众人偏心让他也有不忿与怨怼,但那里是他的家,是他待了三世的地方,是宫尚角鞠躬尽瘁守护的地方。

  宫尚角将手掌覆在宫远徵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口吻平淡道:“是三位长老。”

  “怎么会是他们?”宫远徵惊得差点没站稳脚步,他猜测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想过是握有掌控宫门权力的长老。

  不是雪长老,不是月长老,不是花长老,宫尚角说的是三位长老,是他们所有人。

  “不是为了执刃的继承之位?”宫远徵颤抖着声音,感觉四周的风很冷,把他浑身吹得冷透了,只有宫尚角牵着他手的那一处是热的。

  宫尚角的神色很淡,眼睛平静得像是死水一般不起波澜,只是语气平淡无奇道:“长老们也有启用无量之火的想法。”

  “所以他们嫌你挡了他们的道,”宫远徵眼睛瞬间红了,声音染了哭腔,“他们在暗中架空你的江湖人脉,那明处的事呢,他们还做了什么?”

  过了半晌,宫尚角才轻声道:“角宫如今大小事务,已全权交由朗角主理负责。”

  “是昨日密信中所言?”宫远徵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不是暗卫的密信,”宫尚角摇摇头,无比冷静地回答他,“是宫门的通函,上次随着宫子羽回去的消息一起传给我的,通函上盖了执刃印章。”

  宫尚角看向宫远徵,目光里藏着宫远徵读不懂的东西,但却坚定无比:“这些年我在江湖中培养了一批死侍,都与宫门没有瓜葛,这些人皆应召于我给你的那把匕首,你拿着它,以后想做什么,这些人都可以帮你。”

  “哥你拿着它,让他们护着你。”宫远徵似乎知道了宫尚角要说什么,慌张地去解腰上的匕首。

  他昨天晚上拿到这把匕首时是那么欣喜,但此刻却一点也不想要它了:“我不需要死侍,我也没有想做的事,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哥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推开我。”

  话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慌乱的哀求。

  宫尚角按住宫远徵的手,想要迫使他冷静下来,但宫远徵抬起头,凄惶不安的眼神撞过来,撞得得宫尚角心口一震。

  “听我说,”宫尚角强硬地把人拉进怀里,安抚似的抱紧,不许他再乱动,“和我被削权这事无关,匕首和死侍从一开始就是给你准备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给你。”

  宫远徵发出闷闷的一声呜咽。

  “不赶你走。”

  宫尚角轻轻拍着宫远徵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有着无尽的耐心,直到哄得宫远徵情绪平复下来后才放开了他。

  “不要慌,事情等回宫门之后都会解决的。”宫尚角帮宫远徵整理好头发,指尖抚摸过他的脸颊,拭去上面的泪痕。

  “我们一起。”宫尚角向他郑重承诺道。

  快马加鞭赶了两日的路后,宫尚角和宫远徵终于看到了旧尘山,远看时高耸入云,挺拔巍峨,仿佛从来不曾改变过。

  绿玉侍在两人刚入谷时便将他们归来的消息传了回去,于是当两人驾马进入宫门时,长阶上站了许多迎接他们归家的人。

  宫子羽站在最前面,还往下走了几节台阶迎他们二人。他在姑苏时多亏有宫尚角的暗中庇护,这段时日他也想通了很多事,觉得自己对宫尚角终究还是愧歉更多。

  寒暄几句,问的都是在外时是否平安顺利。宫远徵明显感觉到宫子羽对宫尚角和自己的态度变了,多了很多真切的关心。

  宫朗角不在,他被派出去处理角宫事务去了,倒是宫紫商咋咋呼呼地跑过来,只是没说几句又开始同宫远徵拌嘴;金复则接过宫尚角手里的东西,尽职尽责地站在一旁。

  后山禁令被废除,除了花公子还在外游历未归,雪重子、雪公子和月公子都过来了,假借迎接他们回家之名凑热闹。

  太阳当空,长阶之上,众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仿佛那些阴谋与暗算离他们很遥远。

  “对了,还有个人你们得见见,”宫紫商忽然故作神秘地挤了挤眼睛,“子羽弟弟这次还带了人回来。”

  只见远处有人姗姗来迟,一袭飘飘白衣缓步走来。

  

  走到宫尚角和宫远徵面前时,她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我叫云为衫,”她敛目拱手,礼数周全,“见过二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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