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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盟

角徵:观前尘

宫尚角回到角宫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察觉到屋中有人。他顿时警觉起来,戒备地握住腰间的长刀,慢慢推开门。

  

  四下一片寂静,月光顺着窗户照进来,给漆黑的屋子带来一点亮光。

  

  宫远徵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他,微微仰头看向窗外,银辉落满他的肩头。

  

  为了避开长老们的耳目,防止被他们察觉出端倪,近一段时日两人未曾见面,仅由宫紫商代为传话。

  

  大计当前,宫紫商周转其中多为传递密谋要事,偶或会夹带几句体己话。宫尚角忧心宫远徵无法应对,问得多一些,但宫远徵每回托宫紫商带给宫尚角的,却总是那么简短的几句:"诸事顺遂"、"安好如常"、"兄长勿念"。

  

  然耳闻千遍,终不若亲见。

  

  今日长老院中一见,宫尚角只觉暌违日久,思念殷切。他看着宫远徵从殿外走进来,一条窄窄的影子投在地上。宫远徵似乎是长高了一点,显得人愈发清瘦了。

  

  宫尚角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立刻移开了目光。

  

  而此时此刻,宫尚角站在门口,许久没有走进去,只远远看着站在窗边的人,用目光一寸寸丈量过那道被月光扔在地上的孤独影子。

  

  宫远徵转过身,沉默地看着他,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像两口发光的井。

  

  两相对望,直到宫尚角走到宫远徵面前,都没有人开口。

  

  宫尚角打量着宫远徵,从头看到脚,心里想的却是,他这件衣服穿得太久,都不太合身了,两袖微短,但衣带却略宽。

  

  “改天我再请人给你做身新衣服,”宫尚角的声音薄得像一张纸,仿佛一碰就碎,他抬手抚上宫远徵的侧颊,轻轻叹了口气,“瘦了。”

  

  指腹上有几滴水砸落,和宫尚角的心一样涩苦。

  

  “为什么要选婚?”宫远徵的睫毛微微颤抖,声音也抖。

  

  “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宫尚角用拇指擦过宫远徵轻轻闭上的眼睛,“我保证会在新娘入谷之前终结这一切。”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宫远徵狠狠甩开宫尚角的手,突然激动起来。

  

  “你觉得我会看不出你在演戏吗?还是你觉得我会真的相信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话,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娶妻过平静日子?”

  

  “都不是!”宫远徵抬起下巴,倨傲而愤恨地看着他,目光比宫尚角还高出一截。

  

  宫尚角恍惚地想,原来宫远徵已经长到和自己一样高了。

  

  下一瞬便被宫远徵带着哭腔的控诉打断了:“哥,你难道还不懂吗?我恨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自己一个人做所有的决定!”

  

  宫尚角僵在原地,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宫远徵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没能挤出半个字。在想到说什么之前,他的身体已先一步踉跄地扑上前,双臂近乎慌乱地将人箍进怀里。

  

  接着他被宫远徵拽着领子咬在唇上,铁锈味几乎瞬间便充斥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一段磕磕撞撞的亲吻,疼痛从嘴中吞下,跌进胸膛里,砸出震天动地的回响。

  

  “对不起。”宫尚角说。

  

  “原来你也会道歉。”宫远徵咬牙切齿道,眼泪又往下掉。

  

  宫尚角拽着宫远徵袖子,把他圈在怀里不让他走。

  

  “我查到宫门一直通过郑家与无锋在暗中勾结,郑南衣是宫门插入无锋的眼线,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选婚的队伍进入宫门。”宫尚角一边安抚宫远徵的情绪,一边解释道。

  

  宫远徵抬起头看向宫尚角,眉毛紧紧地蹙起来:“郑家怎么会是宫门的左膀右臂?”

  

  他明明记得在前两世中,郑南衣皆是为无锋卖命。甚至在第一世中,她还为了掩护上官浅,主动暴露自己无锋的身份,并因此丧命。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宫唤羽的身世是郑南衣告诉你的,”宫尚角将话音压成一线,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快刀,划开宫远徵的迷茫,“她为什么会知道宫唤羽的身世?她说这件事无锋人人皆知,可上官浅似乎对此毫不知情。我并不认为一个从无锋叛逃出来的人,会帮忙遮掩这个秘密。”

  

  宫远徵猛地一抖,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其实宫远徵与上官浅之间的交情远比宫尚角所知道的还要深,上一世他曾在孤山小住过一年,而那时的上官浅还带有第一世的记忆。

  

  宫远徵知道上官浅有多恨无锋。

  

  上官浅将消灭无锋的希望寄托在宫尚角和宫远徵的身上,为此她甚至将可以保留前世记忆的“奈何”给了他们,还为他们提供了无数关于无锋的消息。但她唯独从未曾提起过这件事情。

  

  宫尚角继续往下道:“上一世我只以为是郑忠义为保全女儿,于是才将郑南衣送入宫门。而前段时间执刃私下找我夜谈,以郑家与宫门生意受挫为由让我跑了一趟郑家,还说郑家若有什么请求,让我自行裁决。而我到达郑家之后,其家主郑忠义果真提出请求,恳请我把郑南衣安排进待选新娘的行列。”

  

  宫远徵认真思索了半晌,理清楚这其中关系后才缓缓道:“所以哥哥现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执刃与长老之间产生了分歧,所以执刃想利用郑南衣帮他应对长老。上一世,执刃死在待选新娘入宫门之后,很有可能是他的计划暴露了,于是便被灭口。”

  

  此番推断合情合理,宫远徵回忆起过往发生的种种事情,忽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第一世,郑南衣主动暴露了自己无锋刺客的身份,紧接着宫唤羽便突然从屋顶上飞下,终止了持续一晚的闹剧。而第二世,宫远徵将郑南衣和云为衫抓走,就算准备杀掉二人,郑南衣也一言不发,直到执刃死后,她才找过来,说出宫唤羽的秘密。

  

  郑南衣的一生,都是作为棋子而活着的,为了宫门、为了无锋、为了寒鸦柒,困在别人的博弈中,沦为无足轻重的牺牲品。可是她的一生呢?永远不会赢,唯有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走不出的绝境。

  

  宫尚角察觉到宫远徵的走神,没有出声提醒,只是轻轻放开他,兀自站远了几步。

  

  “哥哥的计划是什么?”过了很久后,宫远徵才回过神来。

  

  “如今执刃孤立无援,有意拉拢我,那我不妨遂他的意,借选婚试探出他的意图。”宫尚角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道。

  

  月光清冷无声,云彩流动时,朦胧的光暗淡下去,两人长久而沉默地对视,却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宫远徵心里很清楚,宫尚角做好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因而他只是轻声叮嘱道:“哥哥,你要小心,如今长老们正在与那些宗派联系,不知道哪一天便会对你下手。”

  

  宫尚角牵过宫远徵的手,垂眸不语,只珍重地摩挲过他的指骨。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打捞起来,如同从枯井中抽出最后的一瓢水。

  

  “我买下了上一世我们在黔中住过的那座小楼,”宫尚角抬眸,目光穿过微茫的月色,一直望进宫远徵的眼睛,“远徵,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从宫门离开吧。”

  

  宫远徵不由地睁大眼睛,在理解了宫尚角话语中的含义之后,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震荡出一阵凌乱的怔忪。

  

  他紧紧回握住宫尚角的手,像是生怕晚了对方便会把手松开。两人十指交扣,宫尚角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充满坚定的力量:“你之前问我,我的心愿是什么。远徵,我想和你一起,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过无人打扰、长相厮守的日子。”

  

  “哥……”

  

  “其实这些年我时常梦到黔中,梦里我坐在被阳光晒暖的挑廊中,喂着你养的虫子。接着我听见你叫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当我回过头时,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

  

  黔中的夏天,烈日如鎏金,给小楼镀上一层釉色,空气里夹杂着声声蝉鸣,而宫尚角的遗憾,也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只见宫远徵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自己。宫尚角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

  

  毫无预兆的,宫远徵眼里忽然掉下一颗眼泪。

  

  “长相厮守”这个承诺,他等待了太久太久。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散了地面上月色结成的薄霜,而窗外的树枝却被风摇落下最后一片残叶,秃成了嶙峋的干杈。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急迫。

  

  几日之后,羽宫里,执刃刚命下人将院子里的落叶打扫干净,宫尚角便踏着夕阳走进了执刃阁。

  

  执刃站在门口的屋檐下,似乎一直在等他。如宫尚角之前所预料的那样,执刃再一次避开长老,秘密约宫尚角会面。

  

  宫尚角并未多话,跟着执刃进了屋。倒是执刃搓了搓手,率先开口:“近日天气转凉,尚角记得要多添些衣服。”

  

  “多谢执刃关心。”宫尚角淡声道。

  

  屋里生了炭火,暖洋洋的,宫尚角将外氅脱下,走到执刃对面的位置坐下。

  

  桌上照旧摆着茶具,袅袅的茶香从茶壶里散发出来。而茶壶旁边摆着一盘糕点,和上一次夜谈时雾姬夫人送进来的那盘一样。

  

  “执刃的失眠好些了吗?”宫尚角不着痕迹地问道。

  

  “好很多了,远徵调配的——”执刃原本想夸奖宫远徵一句,忽然想起如今已不同往日,宫尚角和宫远徵的关系闹得很僵,大概是不愿听到宫远徵这个名字的。

  

  执刃后面的话没继续说下去,拎起茶壶给宫尚角的茶杯里斟上了茶。

  

  这一次宫尚角没再推诿,端起茶杯喝了。

  

  “执刃今夜召我前来,是为了选婚的事吗?”宫尚角开门见山道。

  

  “我已派人将选婚的布告发出,再过几天,江湖中有意与宫门结亲的门派便会传信过来,”执刃喝过茶,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你放心,尚角你的婚事,宫门一定会认真为你筹办——”

  

  类似的话宫尚角已经听倦了,于是出声打断道:“执刃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

  

  “其实这件事,上次夜谈时我就想说了,”执刃咽下嘴里的糕点,转身从一旁的屉柜里拿出一只盒子,他将盒子打开推到宫尚角的面前,“我准备将执刃之位传给你,这份我亲笔写的传位文书上已经盖好了章印,你看一看。”

  

  盒子里放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宫尚角垂眸盯着那张纸看了半晌,没有伸手去碰。

  

  “执刃大人这是何意?”宫尚角眼尾一扫,锋利如刀,“如今朗角是少主,按照宫门的家规,日后该由他来继承执刃之位。”

  

  执刃长叹一口气,似乎有满腹无法排解的苦衷:“当年选宫唤羽为少主,属实是我对不住你,看错了人,无论是少主之位,还是日后的执刃之位,本就该由你来担任。”

  

  “执刃大人莫不是忘了,”宫尚角忽地冷笑一声,“一年之前,因宫唤羽疑心我泄露后山三域试炼的内容,我曾在长老院中立誓,永生不可担任执刃之位,若有违背,人人得而诛之。”

  

  “你那个誓言不可作数,”执刃反驳道,“当时我们都被宫唤羽的话给蒙蔽了,所以才造成了误会”

  

  好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当年他被禁足,被罚跪在祠堂,一遍遍誊抄过宫门的家规,无人为这个“误会”对他说过一句抱歉。

  

  “若真是误会,当年为宫唤羽定罪之时便早该解开了,不必等到今日执刃大人才偷偷摸摸召我前来。”

  

  说罢宫尚角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就准备离开。

  

  “尚角留步,”执刃急忙叫住他,站起来都动作太过着急,打翻了桌上的盘子,糕点掉了满地,“我这番掩人耳目,实在是逼不得已啊,事关整个江湖的安危,如今宫门之中只剩下你这一个清正之人,只有你有机会力挽狂澜,拯救宫门,拯救天下!”

  

  宫尚角转过身,神色森冷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洞穿:“执刃大人,我说过了,有什么话,请你直说。”

  

  “是无量流火,”执刃压低嗓音,咬牙道,“长老们想要启动无量流火。”

  

  屋外,夕阳沉入西山,暮野四合,吞噬掉最后一点余晖,山谷间的雾气渐渐弥漫起来。

  

  宫远徵秉烛走入书阁之中,宫紫商紧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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