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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影

角徵:观前尘

雾姬进入宫门与其他的夫人不同,并非是通过宫门选婚,而是通过兰夫人。

  

  她对外的身份,是执刃之妻兰夫人身边的侍女。

  

  当年,兰夫人被她家里人逼迫嫁入宫门,日日寡欢、愁容满面。

  

  执刃爱妻,念她只身北上来到宫门,吃穿用度与往日不同,又困于山中,难免怀念故乡的风景人情。故而破例,让她将母家的侍女雾姬接过来同住,全当是有个聊天解闷的人陪伴左右,不至于过分忧怀故土。

  

  雾姬甫一进入宫门,便令兰夫人宽心展颜,由此在宫门久住了下来。

  

  兰夫人与雾姬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兰夫人身体不好,产下宫子羽后便愈发虚弱,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

  

  兰夫人病逝之前,将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她最信任的雾姬,其后数年,雾姬一直将宫子羽视若己出,悉心照顾,呵护他长大成人。

  

  大抵执刃深情,对兰夫人念念不忘,再未另娶。而宫子羽需要人照顾,于是执刃便留下了雾姬,没有将她送出宫门。

  

  渐渐的,日子久了,宫子羽便改口称雾姬为姨娘。

  

  雾姬在羽宫深居简出,未曾与执刃有过夫妻之实,只是担着这个名头。

  

  宫门众人只以为二人相敬如宾,却不知雾姬其实恨毒了执刃。

  

  这里面另有一个故事。

  

  兰夫人在进入宫门之前曾有一旧爱,却被她的父母棒打了鸳鸯,皆因家族危难,遭无锋迫害,于是逼她嫁入宫门,换取宫门的庇护。

  

  后来这层旧事却不知为何不胫而走,在宫门中传得沸沸扬扬,连下人都在私下里嚼舌。

  

  而宫子羽的早产,更令这桩流言蒙上了一层鄙俗的纱雾。

  

  本是因为兰夫人多病,身子骨弱,初入宫门,不适应山中气候,孕时又受了风寒,因此未及期便早娩。

  

  然而流言甚嚣尘上,下人们私下议论起此事时,都怀疑宫子羽并非是执刃的孩子,而是兰夫人旧爱的遗腹子。

  

  后来谣言越传越凶,众口铄金,竟有把这罪名做实的趋向。下人们言语粗鄙,竟越描画越有影,当真有人跳出来,说自己亲眼看见兰夫人与执刃成婚时已大了肚子,连婚服都遮不住显怀。

  

  讲故事的人多了,难免会传到兰夫人耳朵里。她被困于这崇山之中,本就郁郁,又平白被人这般编排,玷污了清白的名声,难免心灰意冷,积郁成疾,最后怄出了一身的病,不久于人世。

  

  宫子羽从地牢里走出来,山风一吹,寒气刺骨,冷得他打了个寒战。

  

  他回到羽宫,刚一进院子,便看到迎面走来的雾姬。

  

  “姨娘……”宫子羽张嘴叫了一声,忽然想起地牢里宫尚角的那番话,又将后面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子羽,”雾姬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她温柔地摸了摸宫子羽的袖口,“天冷了,怎么还穿着这么薄的衣服乱窜。”

  

  “姨娘,我心里堵得慌。”宫子羽说。

  

  “孩子啊……”雾姬怜爱地揽过宫子羽的肩膀,陪他坐在曲廊连通的一座方亭里。

  

  “是为你父亲的死而伤心吗?”

  

  宫子羽犹豫了很久,缓缓地摇了摇头,“听闻爹的死讯传来时,我初时是震惊,随后感到愤怒,怨恨有人杀了他,可当愤怒褪去后,我却发现自己的心中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宫子羽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是空的,”他的表情看起来快要哭了,“父亲死了都不会难过,我还是人吗?”

  

  雾姬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只能不断轻拍他的肩膀。

  

  “从小到大,爹对我极其严苛,总骂我蠢笨无能,拿我与哥哥比较时,对我处处都不满意。在我的记忆里,爹就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宫子羽捂住脸,“母亲死后,只有姨娘一直关心我,爱护我,”接着他抬起脸,猛地看向雾姬,“ 姨娘, 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雾姬险些被他的目光灼伤,心中不由一抖,竟产生出一种宫子羽在怀疑自己的错觉。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宫子羽认真地看着雾姬,“我一直都觉得,您并不爱父亲。”

  

  “是为了你的母亲。”雾姬长叹一声。

  

  雾姬原为无锋刺客,接近兰夫人本为图谋,兰氏母家的落难也与她脱不了干系。但侍女的身份是假,与兰夫人之间的主仆情谊却是真的。

  

  这些年来,她对兰夫人有愧,有同情,亦有怜惜。

  

  “你母亲人如其名,蕙质兰心,是我见过最善良、最高雅的人,”雾姬的眼底一片湿润,“她这样一个人,死在这样一个如同牢笼般的山谷中,实在是太可怜了。我看到你,就会想到她。我总想着对你好一点,让你有朝一日能够自由地做出自己的选择,快乐地生活,能与心爱之人相伴相守。”

  

  宫子羽滚下两行热泪,他弯下腰,像小时候那样伏在雾姬夫人的膝头,“小时候母亲对我很冷淡,我一直觉得她不喜欢我,但有一次我去徵宫找宫远徵玩,他骂我是野种,把我赶出了徵宫。那天我一路哭着回去找母亲,母亲很温柔地安慰了我,但后来抱着我的时候却哭了……”

  

  “你娘很爱你,”雾姬长叹一口气,“只是她也有苦衷。”

  

  “姨娘,大家都说父亲是世界上最疼爱母亲的人,可他那么爱母亲,可为何却不肯出面维护母亲的名声?”宫子羽终于问出了这个压在他心头十多年的问题。

  

  空气凝滞了,时间变得很安静,仿佛连吹动的风都停止了一刹那。

  

  接着,他又继续说了下去:“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宫门没有离开过山谷的下人,会知道母亲在姑苏的旧事?我怀疑过您,甚至怀疑过家乡同是姑苏的泠夫人……”

  

  雾姬目光悲切地抚摸过宫子羽的头发,听着他将心事倾诉。

  

  “……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从父亲看向我的眼睛里知晓了原因,一直以来怀疑我出身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父亲。”

  

  从来大家都觉得他蠢笨、钝拙、莽撞,但其实是他宁愿不懂,宁愿糊涂。如果父亲没有死,这些话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其实宫子羽还想说,姨娘,如果你恨父亲,我可以理解你,如果是你杀死了父亲,我亦可以原谅你。

  

  但最终,宫子羽却没能将这些话说出口。他不忍戳破自己那场编织了数十载的美好梦境,他真心希望那个杀死父亲的人永远不会是姨娘,他希望是宫尚角弄错了,乞求是宫尚角在说谎。

  

  这一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冷。

  

  山风穿过羽宫的廊亭,宫子羽纷杂的思绪被晾在冷风里,而此时,数百里外的悬山寨中,炭火生得正旺。

  

  一场看不见的博弈正在悄然展开。

  

  宫远徵听懂了寨主的暗示,悬山寨与宫门紧密相连,难以分割,难怪长老们会第一时间想到向悬山寨求助,恐怕这也是长老们有恃无恐的原因。

  

  他的脑子里忽然产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一直以来,宫门通过这种手段在暗中控制着其他门派。

  

  宫远徵离开悬山寨时,寨主亲自送他走出寨门,“徵公子是医毒天才,谁能不愿意与您交好?今日多有得罪的地方,您多担待,以后有需要悬山寨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不必送了,”宫远徵挥挥手,脸上挂着客气又体面的笑容,“告辞。”

  

  寨主将长老们所求的药汁装了一小瓶,交到宫远徵手中,“虽知道这东西不稀罕,徵公子随手便能配制出来,但这些是已经制好的成品,可以省去你自己熬药的麻烦。”

  

  “多谢。”宫远徵拱手。

  

  “不必言谢,”寨主笑容亲和,衬得那门楣下挂着的人头骨都不似来时那般阴森可怖,“徵公子,来日江湖再见时,还希望您多多照拂。”

  

  等彻底走出悬山寨所在的地界后,宫远徵从腰间抽出匕首,翻手晃了晃,躲在暗处的暗卫便立刻现身,向他恭敬行了一礼。

  

  “查清楚了吗?”宫远徵凝声问道。

  

  “和您的推测一样,十多年前,七星派的掌门曾把女儿送入宫门结亲。”

  

  “是谁?”

  

  暗卫回:“如今商宫宫主的夫人。”

  

  寒风如刀,贴着他的皮肤刮过,像是要剃下一层血肉。

  

  “走,”他利落地翻身上马,“你陪我去一趟七星派。”

  

  相比起悬山寨的,七星派显得颇为寒酸。匾额在风吹日晒中已有些变形,就连悬匾的铁钩生了锈,叩门的铜环掉漆严重,宫远徵敲了半天,才有一个老人从里面慢吞吞地探出头来。他掖着一条门缝,警惕地左顾右盼,生怕来敲门的是不轨之徒。

  

  宫远徵无奈,只得亮明身份。

  

  好在对方听闻他是宫门的小公子,不仅不像悬山寨那样轻慢他,反而急急忙忙将他迎入,一进屋便端上瓜果茶点,当作是座上宾一般热情款待。就连宫远徵随行的暗卫都被安排落座。

  

  见此阵仗,思及自己在悬山寨的待遇,两相对比,宫远徵心中只觉好笑。

  

  他端起茶盏,浅呷一口,便敛眉垂目,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虽然表面镇定,但他在脑中飞快想着对策,盘算着接下来要说什么,以及用什么表情能显得更有威慑力。

  

  最终宫远徵决定模仿他哥,只要能拿出宫尚角三分的气势,震慑七星派这样一个小门派,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不知公子驾临寒舍,所为何事?”七星派的掌门人是位年事已高的老者,头发胡子全白了。

  

  “倒没有什么要紧事,”宫远徵学着宫尚角的模样,微微压下眉头,显得不怒自威,又刻意让声音冷而平淡,使人听不出情绪,“长老们派我出来办点事,听说正好会路过你们这里,便让我来捎句问候。”

  

  说到这里,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片刻,目光快而轻地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夫人一切安好,念诸位的安。”

  

  坐在上的老者闻言,差点流下两行热泪,只见他情绪激动地抚案长叹,动容不已。

  

  正所谓瞎猫碰上死耗子。

  

  还竟真让宫远徵给蒙对了,一句话直切要害。

  

  他猜测茗雾姬大概与郑南衣类似,其家族先是将女儿送入无锋投诚,又在暗中与宫门合作。只不过两者的不同处在于,郑家是宫门的臂膀,依附于宫门,而悬山寨夹缝求生,站稳了中立的脚跟。

  

  而且从悬山寨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他们并不畏惧宫门掣肘,之所以如此嚣张硬气,或许是因为牺牲的是家中不得宠的庶女。反观七星派,一副完全任凭拿捏的软弱样子,恐怕除了自身仰赖宫门庇护之外,这份“送嫁的祭品”也算得上是有分有量。

  

  “宫门有心了,没有想到还能让公子捎来小女的问候,”老掌门喉头滚动,哽咽了一声,“托我回你们长老,感谢他们的记挂。”

  

  “若有什么要托我带回去的,可以拿给我,”宫远徵道,他施好心的同时也不忘自己的威严架子,“莫要太多,拣最要紧的拿一两样,多了我的行囊里放不下。”

  

  老掌门颤颤巍巍地连声称谢,几近潸然泪下。

  

  挑来挑去,最终差人取来一罐用老掌门院落里的青梅腌制的梅酱,将它郑重其事交给宫远徵。

  

  被好吃好喝招待了一番,宫远徵婉拒了七星派掌门留他多住几日的邀请,当日便启程离开。

  

  宫远徵这一趟没有白走,他似乎明白了长老们是如何收买党羽、扩大势力,继而建立威望。

  

  遭遇无锋迫害的小门派,通过送女儿入宫门成婚,与宫门建立私交,一方面获得宫门的保护,另一方面,这些小门派也会帮宫门在暗中做事。

  

  “主上,您接下来有何安排?”暗卫毕恭毕敬道。

  

  这个问题让宫远徵犯了难。此时距他离开宫门已足有三日半,上元节选婚临近,他不能不回去。

  

  并非是为给长老送药才急着返回,此刻宫尚角仍困于地牢,性命悬于长老们一言之间。若上元节那日长老们拿不到密文,无法启用无量流火,难保他们不会对宫尚角下手。

  

  可是事情刚查出些眉目,来龙去脉还没有彻底弄清,也没有拿到相关证据,就这样回去了,恐怕之后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宫远徵问暗卫:“有没有查到宫门那些已故的夫人们,她们出自哪些门派?”

  

  “查不到,线索全断了,像是被刻意消抹过一样,除去泠夫人之外,别的夫人甚至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但泠夫人并不是被她的家族送入宫门选婚,而是前任角宫宫主未经长老们的许可,强行带回来的女子。

  

  宫远徵心中一片茫然,他亲缘淡薄,对母亲和父亲的记忆不多。他不知道母亲出身哪个门派,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怔愣片刻后,宫远徵问:“兰夫人也查不到吗?我记得她是姑苏人。”

  

  “姑苏的门派和家族众多,一时半会儿很难查出来。”

  

  于是宫远徵只得作罢。

  

  “我要赶一天的路才能回去,如今已来不及再去其它地方,你先调查着,有消息想办法传信给我。”

  

  话音未落,宫远徵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良驹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绝尘而去,根本不给暗卫应答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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