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与圣诞夜的路灯

第七章：初雪与圣诞夜的路灯

十二月的第一片雪花落在星城中学的钟楼尖顶时，林微正趴在课桌上画圣诞贺卡。美术老师要求用丙烯颜料在卡纸上画雪景，她调色盘里的钛白混着钴蓝，在纸上晕出片朦胧的夜空。

“又在偷偷画画？”江逾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从办公室抱回一摞数学卷子，发梢还沾着室外的寒气，“老杨说这周末加课。”

林微“啊”了声，画笔差点戳到圣诞老人的红帽子。江逾白笑着抽出她桌肚里的速写本，翻到夹着银杏叶标本的那页——上面贴着他画的月季少女，旁边用荧光笔写着“秋天的尾巴”。

“圣诞想怎么过？”他把速写本放回原处，指尖蹭到她沾了颜料的手背。

“不知道，”林微用纸巾擦掉手背上的钴蓝，“可能在家做题吧。你呢？”

江逾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扑在玻璃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隔壁班传来女生们的惊呼声，有人在走廊上大喊“下雪啦”。

午休时林微去食堂，路过车棚时看见江逾白正在擦单车。他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帽子拉得很低，手里的抹布在车把上反复擦拭。自行车篮里放着个红色的礼品盒，上面系着金色的蝴蝶结。

“你干嘛呢？”林微走过去，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瞬间凝结。

江逾白回头，睫毛上落了片雪花：“擦车。”他把礼品盒往篮底压了压，“等下要去趟书店。”

林微“哦”了声，目光却离不开那个红色礼盒。江逾白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咳嗽了两声：“进去吧，外面冷。”

食堂里暖烘烘的，弥漫着红烧肉和白菜豆腐的香气。陈佳佳扒拉着米饭，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刚才看见江逾白在车棚放礼物，包装超精致！你说是不是给你的？”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筷子差点掉在碗里：“别瞎说……”

“我才没瞎说呢，”陈佳佳撇撇嘴，“上周我还看见他在精品店挑发卡，跟导购说要‘适合扎马尾的女生’。”

林微没再说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却觉得味同嚼蜡。她想起早上江逾白问她圣诞安排时的眼神，想起车篮里那个红色礼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甜，又有点涩。

下午的自习课，雪渐渐停了。林微望着窗外白茫茫的操场，脑子里全是那个红色礼盒。江逾白趴在桌上睡觉，羽绒服帽子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她偷偷拿出速写本，想把他睡觉的样子画下来，笔尖却在纸上戳出个墨点。

“画我？”江逾白忽然抬起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雾气。

林微猛地合上本子，脸颊发烫：“没、没有！”

江逾白笑了，伸手拿过她的速写本，翻开后却只是在空白页上画了个戴圣诞帽的雪人。“周末加课，记得多穿点，”他把本子还给她，“听说晚上还要下雪。”

林微“嗯”了声，看着他画的雪人，嘴角忍不住上扬。

平安夜那天正好是周六。林微加完课走出教学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在雪地上投下暖黄色的光晕，远处传来商场播放的圣诞颂歌。她裹紧羽绒服，刚想掏出手机叫车，就看见江逾白推着单车从车棚里出来。

“这么晚了还没走？”林微惊讶地问。

“等你。”江逾白把车篮里的红色礼盒递给她，“圣诞快乐。”

林微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撞出胸腔。她接过礼盒，指尖触到硬挺的包装纸，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给……给我的？”

“不然呢？”江逾白看着她，眼里映着路灯的光，“打开看看？”

礼盒里躺着一条羊绒围巾，是温暖的姜黄色，上面织着细密的绞花图案。围巾下面还压着张贺卡，封面是手绘的雪景——钟楼、落雪的香樟树，还有两个并肩走在雪地里的小人，旁边用钢笔写着：“想和你一起踩碎初雪，听新年的钟声响。”

林微的鼻尖忽然有点酸。她想起上周美术课，她随口说过“姜黄色最适合冬天”，想起江逾白那段时间总是拿着毛线针在晚自习时偷偷捣鼓，原来他是在织围巾。

“喜欢吗？”江逾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我第一次织，可能有点歪……”

“喜欢！”林微立刻把围巾围在脖子上，柔软的羊绒贴着皮肤，暖得像把阳光裹在了身上，“超级喜欢！”

江逾白笑了，眼里的紧张瞬间化作温柔的光。“那就好，”他把单车推到她面前，“上车，送你回家。”

雪后的路面有些滑，江逾白骑得很慢。林微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攥着他羽绒服的帽子，鼻尖萦绕着围巾上淡淡的羊毛香和他身上的皂角味。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雪花落在她发梢，很快就化了。

“你看，”江逾白忽然停下单车，指着前方十字路口的彩灯，“圣诞装饰还没拆。”

五颜六色的串灯缠绕在路灯杆上，在雪夜里闪着温暖的光。林微看着灯光映在江逾白眼里的样子，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看见他时，他眼里的光也像这样，干净又明亮。

“江逾白，”她忽然开口，“谢谢你的围巾。”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江逾白转过头，路灯的光勾勒出他含笑的眉眼，“你喜欢就好。”

林微看着他被路灯染成暖黄色的侧脸，看着他睫毛上未落的雪花，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无比柔软。她深吸一口气，在冷空气里呵出白气：“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她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她画了一周的水彩画——画面中央是星城中学的钟楼，漫天飞雪里，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拿着颗发光的星星。

江逾白接过画，指尖在画面上轻轻划过，眼里的光越来越亮。“这是……我吗？”

“嗯，”林微低头绞着围巾角，“第一次在图书馆看见你时，觉得你像星星一样……”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逾白突然伸过来的手抱住了。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羽绒服里残留的阳光味道，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林微，”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也是。”

“嗯？”林微愣住了。

“第一次在图书馆看见你画小猫时，”江逾白的手臂收紧了些，“我就觉得，你眼里的光，比银河还好看。”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两人的发间和肩上。远处商场的圣诞颂歌还在继续，十字路口的彩灯在雪夜里明明灭灭。林微靠在江逾白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觉得这个平安夜的风，都带着姜黄色围巾的温暖。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她小声问。

江逾白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会的。”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塞进她手里，“就像这颗糖，会一直甜下去。”

林微看着手里粉色的糖纸，又看看江逾白眼里晃动的灯光，忽然笑了。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草莓的甜味瞬间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心底。

路灯的光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像被时光定格成了圣诞夜里，最温柔的风景。而他们都知道，这颗落在舌尖的草莓糖，和这条织满心意的姜黄色围巾，会把这个冬天，以及未来的很多个冬天，都染成最甜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