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玄的简单处理,包扎和缝合伤口,珏轻松应对,毫不费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因为玄经常受伤,有时候一个人无法解决手上或背部的伤痕问题,于是珏渐渐掌握了一些治疗技巧,算是在苦涩中练就了一身本领。
然而,当珏擦拭玄眼睛旁缺失的伤口时,她的手却明显颤抖不已。
那凹陷的眼皮紧闭着,再也无法张开。
从左下到右上的斜伤口仿佛在述说着痛楚。
玄在床上醒来,他看着单调的木制天花板,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因为右肩上的伤,珏为他垫高了些,好让他躺着略朝向左边。
看到珏坐在床边,两只手枕着头,整个上半身趴在床沿,从嘴角还流出那么点哈喇子,也有些许可爱。
她那嘟起的嘴,衬着整张脸有些红润,这么躺着,将她脸上的肉都堆叠起来,这副模样真的很令人生怜。
不过,正当玄不经意间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笑,珏就突然醒了。
“你……醒了?”
她有些懵,不过依旧把照顾玄放在了第一位。
看着珏有些疲态的眼神,玄有些心疼,不过更多的是感激。
“谢谢你……累了吧?”
珏摇摇头,露出个微笑,站起来说道: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吧。”
她正在尽力表现出自己的干劲十足,好让玄不为她操心。
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该懂得也都懂了,所以她多少有些羞涩。
之前说是在一间房里面住,珏还感到很紧张。
“诶?虽然是玄,但一起住一个房间会不会不太好?”
她在内心大声问道,脸也不禁被染成红色,而之后又听到只有一张双人床,她更是爆发了一声只有自己听得到惊叹,耳朵一下子变得滚烫。
不过,他们入住之后,玄尊重这个女孩子的矜持,一直都是靠着窗睡,从来不和珏一起躺在床上之类……毕竟珏在他心里还是个孩子吧。
不过这次选回来后,珏就很自觉地将床让给了玄。
让病号只是靠着硬物睡觉,没人会这么铁石心肠吧!
玄想让珏搀扶着起来,却被拒绝了。
“你就先这么躺着吧,我担心你的伤……”
“哈哈哈,我没事的,这不快好了吗?”
“才刚结疤好吧!”
“是吗?诶,看来还是老了。”
“真是的……”
珏叹了口气,准备去打一盆水给玄擦拭一下脸。
“长大了……你累了吧?”
“还好。”
珏将水盆放在床头,打湿擦脸布,拧干,慢慢爬上床,转到玄的背部,小心地避开伤口,仔细擦拭。
“谢谢……”
“没事的。”
“你累的话……”
可以躺一会,珏听到前半句,立马就脑补出了后半句,瞬间整张脸就成了一颗樱桃般通红。
“不……不不不!”
“……你可以不用管我……呃。”
“诶?”
的确,玄的情商并没有这么高,不过也能懂得珏慌乱的语气,一定是觉得自己会占她些些便宜。
这么一惊,珏的时候不小心用了过大的力,有些撕扯到了玄背部的伤口。
“疼——!”
玄身体一紧。
“诶——!对不起!”
不过,珏倒是好奇,这个在战场上不管受多大伤都能回来,哪怕是鲜血淋漓也能站在门口先安慰自己的人竟然会怕疼。
珏红着脸,什么都没说,只是撤去了水盆,依旧靠坐在床边。
为了缓解尴尬,玄咳嗽了两声,说道:
“咳咳……外面天气怎么样?”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晴天!”
窗外,光穿透薄雾,洒在大地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如同无数颗钻石般闪耀。
微风拂过,带来清新的气息,树叶在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
蓝天高悬,没有一丝云彩的干扰,湛蓝如洗的天空勾勒出一片辽阔无垠的景象,仿佛能听见那碧空中飘渺云端的呼唤。
阳光洒下,温暖的光芒轻抚肌肤,让人感觉仿佛浸泡在一片亲切的怀抱中。
细小的昆虫在草丛中欢快地跳跃,小鸟在枝头欢快歌唱,似乎在为美好的早晨献上最动听的音乐。
整个环境仿佛一幅生机盎然、和谐美好的画卷,让人们沉浸其中,忘却一切忧虑,只想尽情享受这个属于晴天的绝美时刻。
他想带珏去走走,不过玄还有一件事要担心。
穹知道了玄的所在,这里又是渊安排的,是不是需要搬离?
这关系到了渊的安全,从之前的交手中得知,渊和穹之间有着比较大的矛盾,而且穹也是能做的出用玄和珏两个人来威胁渊的事的人。
之前是不是就不该放过穹……他应该是能活下来的。
玄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有没有后悔,不过他的眼神立马又坚定起来。
不杀害这片出生之土上的同胞,是玄的底线,即使是失去性命,他也绝对不会改变这个誓言。
“我们离开这里。”
玄刚想说出口,但是他又想到了渊的情况,他一定也还在恢复,如果等到他的伤势痊愈,想来确认一下玄的安全,而到这里来却发现并没有人在,有没有联系方式,他会不会因为得不到自己的消息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如果只是去寻找自己那倒还好,不过他会调查到自己和穹相遇,从那之后又没有了自己的动静,结合他们不合的事实,他一定会去找穹的麻烦。
和穹交过手,玄大概估摸得出其实力在渊之上。
这都算好,万一把事情闹大了,说不定会搞得义军大乱,说不定还会让释遭到危险。
释背负血债,渊存杀心很久了,玄也想寻他复仇,但是他还不能死,在把敌人赶出去之前,释是绝对不能出事的,渊会不会冲动使然找他的麻烦?
一切都不好说。
老板只是渊的朋友,没有别的联系方式,也不指望这种生意人可以可靠。
生意人是不会亏了自己的,说不定自己的情报也是他收了钱出卖的,不过不能无端怀疑,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和支撑。
自然,也不能拜托老板转告。
玄叫住珏,他们需要商量。
最终,玄决定,自己在这里养伤几日,沿着主路朝起义军的新建首都前进。
这样,如果渊伤势恢复得快,他必会提前前来,如果等自己伤痊愈了离开了,在主路上说不定还能遇上。
倘若实在没有遇上,玄就打算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整出一些动静来吸引渊,他相信渊就算冲动,也不会如此急躁。
“慢慢来吧……”
初春的午后总是那么惬意,阳光从窗外穿过,洒在床上一角,带着一丝丝温暖。
刚刚好就照射着玄的背部,很舒服,玄有些睡意。
珏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玄的背上可不止这一处刀伤,像是纹身一般,横横竖竖,这些都是他的勋章,他的过往。
看着这迷宫一般的纵横,镶嵌在这精致的脊背上,线条是多么优美
珏看得有些痴迷,她不禁轻轻地抚摸着玄的剑伤,那是一把深深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凝固。
珏的手指轻轻颤抖,仿佛能感受到玄的疼痛。
她咬着嘴唇,眼中泛起一丝泪水,但很快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珏轻轻地说,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期待。
玄没有熟睡,自然感受得到,微微睁开眼睛,虽然没看到背后看着珏关切的眼神,他还是感受到了珏对他的关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地微笑着说:
“谢谢你,珏。”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依然充满了温暖,不过却吓得珏一愣。
“对不起!我以为你睡着了!”
“呃……没事……”
他们开始聊起了外面的春天,聊起了那些盛开的花朵和温暖的阳光。
珏的眼神中流露出对春天的喜爱和向往,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欢快和期待。
她差点死在了寒冬之中,好在被玄救了下来……
不过也有人没她这么幸运……
珏讲述她讲过多次的妹妹出生时的故事,他们一家人如何如何开心之类。
而玄则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他们的对话中充满了兄妹般的亲情和关爱。
珏轻轻地为玄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她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玄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欣赏,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他一直当作妹妹的女孩、这个半年前还素不相识的人,竟然会如此照顾他。
窗外,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微风中带着一丝丝花香。
虽然他们没有识别什么是什么花的才能……
珏在玄强烈的要求之下将他从床上扶起,透过窗,看着那些盛开的花朵,他们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轻松起来。
这一刻,玄似乎忘记了战争,忘记了危险。
珏轻轻地将手伸出,好像她能隔着玻璃抚摸着那些娇嫩的花朵,眼中流露出对生命的敬畏和欣赏。
玄则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珏的笑容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
“珏,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妹妹。”
玄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关爱。
珏微微一愣,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她知道,这种感觉是温暖的,是美好的。
她红着脸轻轻地笑了笑,说:
“我当然知道!我也把你当作我的哥哥。你说过我们是家人!”
“哈哈哈哈,是啊。”
那一刻,春天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相视一笑,剑伤带来的疼痛,似乎也在这温暖的阳光和美好的情感中慢慢愈合了。
……渊从帐中醒来。
“呜……”
岚叉着腰,站在他的旁边。
“岚……玄!玄呢?”
“他没事,或许吧……你放心,不瞒你说,我有些动摇了。”
“呃……”
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
“……当时没来得及说,岚,不过看来你已经知晓了。”
“嗯,我会去问过释的,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有又怎么样?你会依旧支持他,没错吧?”
“当然,他是领袖。”
“虽然说……喂!岚,你倒是站在我的角度好好想想!如果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靠着一些手段杀了你的哥哥,还让你仅剩的唯一的亲人和你产生误解分离,你会怎么做!?你会放过那个人吗?”
渊突然激动起来。
“你先冷静,这些不利于团结的话……”
“我怎么能不激动呢……”
渊捂住自己的头,抓起一撮头发,因为伤痛,表情还是有些狰狞的。
“说起来……穹失踪了。”
“穹?关我什么事?”
“你……唉,也是,你们向来不对付。”
“嗯,的确如此,那又何必提他。”
“我担心……”
渊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玄!”
“嗯,他受了伤,我让人给他做过简单处理,但是还是比较严重的。”
“谢谢……”
“你想干什么?”
看见从床上想要下来的渊,岚能大概想到他要去援助玄。
“你还是养伤吧!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理由可是很强的!到时候我怕你有危险。”
“玄有三长两短我会杀了他。”
“你不许去!”
岚赶紧上去,对着渊的后颈一个手刀,渊立马觉得眼前有些混乱。
然后他又倒在了床上。
岚扶正渊,默默叹了口大气。
“唉……不过现在还是去一下释那里吧。”
岚需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能够做到的只有辅佐释光复国家,在这之前,只要释所做的是有利于国家的,就算害了自己人,那也是功大于过,他已经帮过了玄,他把能做的都做了。
岚大步来到释的所在,他故意装出怒气腾腾,进门便大声呼喊,完全不顾旁人的阻拦。
“释先生!”
释急急忙忙下楼,衣襟也没理正。
“什么事这么急?”
于是,岚将原委相告。
正如一切所预料的那般,释用一股哭腔告诉了岚。
没有什么好说的,离不开那场战斗的失利的牺牲可以换取三足鼎立的局面,对于南边旧贵族的吞没都是为了光复国家,绯的牺牲只是意外。
岚当然是若有所思,但是,他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