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周二哥?”姜小梧有些意外。

周衡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像是说给所有人听:“我也去京城!但不是跟着你们，阿苓，表叔让我叮嘱你沉稳些”他挺直脊背，目光越过村落的屋顶，投向更远的方向，“我去投军!听说北边招兵，打那些祸害咱们的流寇!好男儿志在四方，守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憋屈!”

他目光重新聚焦在姜小梧脸上:“正好下路一段。你们两个姑娘家，路上太悬。我……我护你们一程。到了能坐官船的大渡口，你们走水路，我走我的陆路去军营。”他话说得硬邦邦，像是为自己这“顺路护送”的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脸膛微微绷紧，耳根却不易察觉地红了。

曲苓立刻欢呼起来:“太好啦!有周表哥在，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们!”

姜小梧看着周衡。晨雾中，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堵沉默的山，她微微屈膝，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周二哥。”

“走了!”周衡像是怕她再说出什么，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村口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宽阔而略显僵硬的背影

三人终于踏上了村口那条通往外面世界的泥泞小路。姜秀才和芸娘互相搀扶着，一直送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村民们也簇拥着，跟了长长一段。

“小梧姐姐!阿苓姐姐!早点回来啊!”

“路上小心!平平安安!”“周家小子!护着点姑娘们!”

“到了京城捎个信儿回来!”

一声声呼唤，一句句叮咛，被晨风吹散，又固执地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姜小梧和曲苓频频回头，用力挥手。小梧看到芸娘终于忍不住，伏在姜秀才肩头，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姜秀才紧紧搂着妻子，望着女儿，嘴唇翕动，最终只是抬起枯瘦的手，用力地挥了挥。

泪水终于决堤，模糊了小梧的视线。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手中那包着玉佩的布包和父亲手抄的书卷。曲苓也抽噎着，紧紧挽着她的胳膊。

前方的周衡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放慢了些，默默地等着她们跟上。

脚下的路越走越远，身后的村落渐渐模糊，最终只剩下湖边那一片朦胧的树影，和那株最高的、在雾中依然能辨出轮廓的梧桐树。只有那沙沙的叶响，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带着临水湖的水汽，带着家的气息。

雾霭茫茫，前路未知。一条小船载着三个少年人，驶向浩渺烟波。船桨划破水面，发出单调而坚定的哗啦声。姜小梧坐在船头，最后回望了一眼故乡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水天一线的苍茫。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水腥味的凉意直入肺腑。摊开手心，是那块玉佩。她轻轻摩挲着玉佩边缘那道细微的磕痕，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让她心乱“我究竟是谁？”

“未来的目标是什么？我又该何去何从，这一切都是未知”